入赵府后,赵怀领着她们秘密地进入了书房。
“伯羽,退下罢,没有我唤,谁都不能进来。”
周围的下人退了,只留下伯羽一人为难道:“可夫人她......”
“夫人回来了?”赵怀压着眉。
伯羽点头:“夫人要见大人”
“告诉夫人我有要紧事。”赵怀急切地摆了摆手,不容有疑。
“诺。”伯羽颔首,深深地看了看三人,关上了门。
赵怀走到书桌前,端起茶杯,看了两人一眼,一杯饮尽悠悠道:“总算回了一点精气神,茶虽淡,意味浓,夫人方才誓死请呈,难不成悔了?”
“民妇这就道来。”
赵怀斟上两杯茶:“请坐。”
“大人可还记得十五年前五月王府宴会?”陆姨娘直奔主题。
回忆结束,赵怀又给自己斟上一杯,杯尽方道:“十五年前有辛受邀赴宴,参加俩公子的满月宴,走至半道传来夫人忽然临盆的消息。于是乎中途反府了。次日听说出了大事,王上将才满月的男公子女公子送走……那年的事,略知一二。”
“当今王上,那时也还是公子,他将襁褓中的孩子交付一个姬妾,令姬妾此后只可书两信报平安,第一信,女公子十三岁报,第二信,男公子十五岁报,如今第一封信已在两年前抵达王城,第二封……还在姬妾的手中。”
闻言,赵怀却看着韩仙问道:“她为何不寄出第二封信?”
“因为在有些人眼中,那只能是封报死信,她若将男公子平安无事的消息传送王城,公子危矣。”
赵怀立刻坐起,背手来来回回地走,抬目问道:“那么公子?”
“民妇前来,希望大人转告王上,公子韩谦平安度过十五年,是时候回韩,认祖归宗了。”
七拼八凑地,韩仙也算是清楚了,陆姨娘回头,朝她点了点头:“拿掉吧。”
韩仙点头,随后摘下斗笠面纱,露出清水似的容颜,“韩谦见过赵大人”
赵怀愣了愣,惊疑道:“这就是公子???”
好些天没照过镜子的韩仙看见赵怀的反应,仿佛又照到了镜子,她知道她瘦成了皮包骨,看起来很吓人,甚至有可能在怀疑她是不是冒牌货。
陆姨娘看了她一眼,韩仙了然,从怀中取出方巾,“大人请看。”
赵怀接过韩仙手中的翡翠裸玉,将玉翻身,看见玉背后的字后,目里流露出惊喜,忙欠身将裸玉托至头顶,声音有些颤抖:“是了、是了,就是这枚,臣参见公子。”
“你可瞧仔细了?”韩仙收回裸玉,十几年前的东西还能记得这么清楚,这叔叔不会是随便摸摸吧。
“绿翡上的字是臣的字迹,不会错。”赵怀的目光搭在韩仙的衣襟,仿佛注视衣襟下的绿翡,笑道:“一分为二的绝世翡玉犹如珍稀的并蒂莲,王上把绿翡视若珍宝,连臣也只是在雕刻琢字的时候才见上了一见。”
视若珍宝?想想如今的际遇,还有那刻着韩仙之墓的墓碑,她就当这是个笑话了,韩仙淡淡地笑了笑,抬眼见赵魄直看着她,莫非他发现什么了?
“赵大人一直盯着韩谦看,有什么不对吗?”
“是臣冒犯了。”赵怀急忙解释,“臣曾见过公子年幼时的画像,画中公子长的十分灵动,今日见,公子怎么落寞成这般摸样了?英气全无,如此消瘦不堪。”
韩仙追问:“什么画像?”画像画像又是画像,说不是人手一份,她硬是不信。
“公子或许不知,王上曾派遣宫中画师为公子肖过像。”
“那年你们还未满十二,夏日炎炎,你半身赤裸在院内劈柴,仙儿随着我在一旁缝补衣衫,画师躲在远处偷偷临摹,不曾惊扰你们。”陆姨娘朝向赵怀继续道:“赵大人无需惊讶,这些年公子跟着民妇是受了许多苦,但好歹留下了一具健全之身。”
十二岁时两人都还活着,容貌神似生母,又因龙凤双生占尽先机,韩谦的脸就算是越来越女气,也会因为男生女相糊弄过去,女扮男装……陆姨娘真是一手好打算。
只是这打算肯定会有算不动的那天,韩仙会长大,可盖不住日渐凸显的女性特征。陆姨娘自诩机关算尽,独独遗漏这点?也不知,韩仙的葵水来了没有。
陆姨娘见她又在走神,继续问道:“请问大人何时进宫面王?”
赵怀露出为难之色:“这……”
陆姨娘脸上热色忽地冷了下去,“赵大人不妨直说,若大人帮不了,民妇并不愿拖累。”
“夫人多虑,今日臣按时进宫参加朝会,王上无缘无故地晕倒在大殿上,吓坏了众人,大臣们都候在宫外,等了好几个时辰,才等到王上的口谕,口谕讲王上身体报恙,朝中大小事件暂由太子管理,国相大人和大将军辅佐,臣也不知何时能见到我王。”
“晕倒......”陆姨娘的脸色骤变。
赵怀叹气道:“不过王上既已许诺,夫人和公子大可安心。”
陆姨娘疑惑:“安心?”
“公子非此番入秦,是祸事,然而却留给了公子一个好事。”
韩仙从另外一个世界还神过来,听了这一段,问道:“韩非?”
“公子非向王上要了一个条件,公子非要王上在他出使秦国之后,寻小公子回新郑,保小公子一生平安,王上当着百官面前答应下来,所以绝不会弃言。”
一生平安......韩仙恍然想到了什么。
“臣有一问。”赵怀色凝:“夫人为何会拦到臣的府邸?是有人指引?”
“民妇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若大人仍要将我仗刑,民妇与大人的交谈也就点到为止了。”陆姨娘念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赵怀点头,又问:“既已表明身份,夫人为何仍贫贱自称?”
“王上一日不恢复民妇身份,民妇不会是任何人,”
“夫人有心。”赵怀打开房门,“你们几个,等会儿引贵客到偏房休息,伺候好两位客人,不可怠慢!”
“是。”门外传来丫鬟们齐齐的声音。
赵怀回身森严道:“臣这就书信相国大人,共同商讨。”
陆姨娘摇头:“不可!”
赵怀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相国大人正直公正,可信。”
“事关公子性命,民妇只信大人一人。”
赵怀看了看又小又瘦的韩仙,同是十四、五岁的孩子,矮了他小儿子不少,心底凝聚起一团气:“好。”
“确实,知情者越少越利于公子,臣还有家事,先行一步,夫人和公子有任何需求可直接吩咐下人去办。”
“赵大人无需特别关照。”赵怀不置可否,姗姗离开。
赵怀前脚出门,丫鬟们后脚走进,那带头的丫鬟走进书房,穿一身与其他丫鬟不同的淡紫长衣,头顶莹润珠钗同她盈盈秋水似的双眸美丽地令人挪不开眼,身子微欠,声音极其软:“两位贵客这边请。”
韩仙和陆姨娘对视一眼,随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