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向赵怀告退后一路走往厢房,路上甚是安静,陆姨娘行走得快,湿淋淋的韩仙低着视线在身后,忐忑着看着陆姨娘紧捏的双拳释开,粗糙的手推开门后一顿,陆姨娘忽而猛地一回头,将她吓退了一大步。
陆姨娘随手点了凉儿和某个丫鬟:“你们打热水来,其余人候着。”说罢,厉了她一眼,走了进去。
韩仙掩上门,回头陆姨娘倚着窗边坐下了,面上强压着怒意:“换身干净的立刻出来。”
“哦、哦。”韩仙一面瞄着她的脸色一面扯开了束发的带。散下一头黑色的湿发。没过多久,一袭白衣的韩仙从屏风里走了出来,额上的杂乱碎发梢上还挂着水珠,明显没仔细擦。端着她苍白的小脸,陆姨娘的脸色十分地黑:“说吧,怎么回事。”
干净平滑的脸蛋忽然地卷起笑褶,韩仙嬉皮笑脸地迎上去,“姨娘,您喝水。”
韩仙提起莹玉的壶,讨好似的倒水,“您的话谦儿一个字都不敢忘,但今日假使是您在谈话,突然!您看到一个人影在门外偷听,您不得追上去一探究竟吗?”
陆姨娘挡住韩仙递到嘴边的水,接过放到了桌上,微愠着色道:“你追到了?”
额......韩仙尴尬地挪开脸。
“所以你追丢了。”
韩仙机械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迷路了。”
韩仙睁大了的眼,呆呆地看着陆姨娘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接着,你便被人从身后推到水里去了。”
“姨娘您怎么知道的!”韩仙的眼瞪到了极限,经陆姨娘一说,那被暗算落水的画面一瞬便清晰地在她的脑海里重播了一遍,不吐不快道:“不知道华子缪今儿发什么神经,说怕我着凉硬是要扒我衣服,当然是不能了,我一个没收住劲,一不小心将她给推下去了......”
陆姨娘的脸色又发黑了。
韩仙挽住陆姨娘的手,依偎着陆姨娘乖巧可人道:“姨娘~这不能怪我吧。是那表小姐心思不单纯,光天化日,没羞没臊,非招惹我,我人生地不熟,被暗算也情有可原吧。”
陆姨娘卸掉她挽在胳膊上的手,瞪道:“你上赶着钻入别人的陷阱里时,可知何为人生地不熟?现今又谈何情有可原?”
韩仙惭愧的低下了脸,陆姨娘没说错,她今日真是糊涂了,幸好是赵魄救了她,不然呢?
“你被华子缪发现了?”陆姨娘看着她平坦的胸膛凝重地皱起眉。
“好像没有。”韩仙没底地道,抬起脸见陆姨娘凶狠的瞪着她,立即改口道:“不是好像,是肯定没有,如果她发现了,当场就揭发了。”
不无道理,陆姨娘松了一根弦,“华子缪心思不单纯,日后碰见她,都离远些。”她站起身,将韩仙倒的那杯水倒回茶壶里,满壶水悉数撒向了窗外的花坛,冷厉厉道:“你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大小孩了,恐怕对寻常的体罚瞧不上眼,我也不屑再用到你身体上。”
花坛里花被冲刷掉了好几层花瓣,茶壶咣当一声放桌上,洒了些水渍,“如有下次,这坛花便是你的下场。”
韩仙打了个冷颤,麻利利地点了点。
“夫人公子,我家大人夫人来了。”是苏瑛的声音。
“进去,躺好。”
韩仙跑到了内间的床上,陆姨娘替她放下了床幔,高应了一声道:“赵大人赵夫人请进。”
陆姨娘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见人影疾步进来,飞速地打住了赵怀的动势。
“赵大人!”陆姨娘扶住了赵怀的肩膀,失恐地叫住后面的赵夫人:“夫人不必!”
“臣教导无方,落个陷害君王子嗣的大罪。”赵怀一脸决绝,不罢休地后退了一步,半跪在地:“赵怀特来向公子请罪。”
“公子、夫人。”赵夫人拜下,庄严道:“臣妇已将魄儿和子缪带来,他们就在院外,待公子责罚。”
看来赵大人已经告诉赵夫人了她们的身份了,赵仙坐起,恳切道:“赵大人与令夫人严重了,小将军和表小姐不知韩谦身份,何来陷害君王子嗣之说?不过是一件小事情,韩谦是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但事发突然,韩谦确实糊涂,其中的缘故,澄清便行。”
赵夫人抢在赵怀前面应声道:“臣妇来解释。”
赵怀闭了闭眼,点头同意了。
陆姨娘扶起二人到一旁坐下。
“怪臣妇平日里过于骄纵她们,让她们养成了肆无忌惮的脾性,子缪的非常举动,其实是为了臣妇,她和魄儿以为大人带回来的孩子是大人的私生子,担心大人会隐瞒私生子,那私生子左肩上有一块胎记,于是子缪想到了落水之计,诱公子深入,一探真假,惊扰了公子。”
“家中丑事,让公子夫人见笑。”赵怀摆了摆手,兀自摇叹。
陆姨娘道:“赵大人夫人不必再言,民妇和公子知道了。”
没想到,忠义的赵怀也会......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韩仙没再揣度下去,跟着点头宽慰道:“这误会便是解开了,表小姐害我落水,她自己也尝到了苦头,应该还未缓过来,赵大人赵夫人带小将军表小姐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事,过去了。”
赵怀感激道:“臣代犬子谢过公子。”
“谢公子!”赵夫人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韩仙疑惑地瞧了一眼陆姨娘,转眼看向赵怀:“赵大人还有事吗?”
“王上病情好转,臣已经同夫人讲过了,臣与夫人商定明日早朝后便是最佳的时机,还请公子做好准备明日一早进宫面见我王。”
“啊!”韩仙直接惊出了声。
赵怀问道:“公子有意见?”
“啊,我,我,”韩仙被问的有些语无伦次。
意见?陆姨娘没有意见,她能说有意见?从陆姨娘理所当然的脸上失落地挪开,韩仙内心别提有多苦不堪言了,又反抗不得,只好违心道:“当然,刻不容缓不是。”
“好,明日早朝,公子和夫人同我前行,在宫门外的马车上等待,吾儿会在周围保护,直到王上召见。”赵怀神采奕奕地,好似在布置什么重大的国家要事。
“民妇与公子定会配合。”陆姨娘将赵怀送到了门口:“赵大人慢走,”
脚步声远去,韩仙郁闷地扯开床幔,心里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