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郎能否再帮我一个忙?”
官仪在长安时,也听闻过李君羡胆大心细,将城南一众流痞治得服服帖帖,只略一思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五郎莫不是想趁使君出兵围剿盘陀山之际,赶赴洛阳?”
话音刚落,几位都伯也是吃了一惊,齐刷刷看向李君羡。却听他道:“是也不是!不过,只要秘书郎能说动使君,让我等于本州出兵围剿之际,沿南北崤道分别赶往洛阳,我自有妙法助使君剿灭盘陀山响马。”
如果说盘陀山响马这次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勿论陕州刺史本次围剿是否无功而返,只要宣义坊都卫启程离开陕州,走南崤道、还是北崤道,都会遭劫。
如此,不妨等二、三批车马抵达后,趁着陕州刺史出兵围剿之际,分批两路,各自沿南北崤道赶往洛阳。
途中若是不曾受阻,自是皆大欢喜,若是受阻,便证明响马正是冲着自己来的。而响马既是已然出山,再想回去,就得问问无功而返的陕州刺史答不答应了。
计策虽妙,却有一个问题,如今陕州刺史下令封关,南崤道不通车马,商贩争抢借北崤道押送货物赶往洛阳,而北崤道狭窄拥挤,万一宣义坊都卫通过北崤道受阻,必然伤及无辜,这就得先让陕州刺史下令,北崤道也不通车马。
当然,此事不能操之过急,需先知晓二、三批车马何时抵达,再看看陕州刺史围剿兵力如何,尽可能在陕州兵力无功而返之际,分批通关,方能将下山的响马一网打尽。
若是时间对应,兵力充足,还可借围剿下山的响马,吸引盘陀山老巢的响马下山来救,给他来个围点打援。
官仪自是看不出盘陀山响马是冲着李君羡来的,还以为他是想借麾下一众宣义坊都卫引蛇出洞,徘徊片刻,仍是犹豫道:“兹事体大,关乎一州百姓,使君未必能同意五郎提议,况且……”
他说时,抬眼扫视一圈屋内众都卫:“况且盘陀山响马号称万余,即使五郎麾下一众都卫训练有素,分批通过南北崤道,便是兵力分散,也未必能拖住下山劫掠响马,等到使君前来支援。”
“秘书郎未免太小瞧于人了吧?”任飞拧头一瞥,满是不屑道。
“秘书郎乃是好意,不可不敬!”
呵斥几句,李君羡转而对官仪道:“确如秘书郎所言,关乎一州百姓安危,非君羡能任意妄为。然,如今几近卯时,想来使君正为出城围剿的兵士埋锅造饭,无论如何,还请秘书郎将此事禀明使君,不求两三日,但求一日,一日之内,若我麾下都卫未能引出盘陀山响马,自会就地寻觅驿馆落脚,但若引出,还请使君尽快前来驰援。”
见他一再执意,官仪斟酌片刻,凝眸道:“那王妃总不能一同冒险吧?”
“所言极是!”李君羡肯定道,“适才我便是与王妃去商议此事,王妃也应了暂时留在秘书郎府中,待盘陀山响马落定之后,再行启程。”
“这……”毕竟是书生,窥破布局,未必有魄力敢于冒险一把。
犹豫再三,已是能听见城内兵士躁动的声音,官仪一咬牙,目光如炬:“事到如今,不妨一试,且容我与使君禀明,五郎且于此稍后。”
闻言,李君羡大喜,叮嘱道:“还请秘书郎与使君言明,若我麾下都卫遭遇劫掠响马,必以惊天巨响为号,届时勿论使君是否攻入盘陀山,还请立即寻声赶来支援。”
“惊天巨响?”官仪好奇道。
但见李君羡煞有其事道:“三言两语说不清,秘书郎只管与使君言明即可。”
送官仪出了府门,李君羡喝道:“邱定何在?令你即可折回,督促第三批车马于今日申时之前赶到陕州城,不容有失。”
“邱定领命!”
见邱定纵马与与陕州大军一同出城,郝呈思索片刻,问道:“明公可是要动用那霹雳弹?”
“进屋再说!”
次在宣义坊演练时,李君羡就看出仅凭训练数月的一众都卫,很难成事,而且之后又被几位御史弹劾,一再消减武器配备,若遇强敌,取胜不说,亦有可能损伤殆尽。之后秘密为众都卫配备袖箭、腰刀等防身之物,但也仅限于自保,真想取胜,只能配备重火力,争取一招之内,令敌人闻风丧胆。
那日在樊川与杜氏几位族长闲聊之际,得知杜氏在长安有两三间炮竹坊,共计长安节日所需,便想到了制作一种可投掷的炮竹,将其威力增大至后世雷王炮一般。
杜氏不乏奇人,在李君羡的细心描述下,很快有了眉目,只是碍于材料受限,未能批量生产。而且此事暂时还不能让朝廷知晓,所以一直借邹凤炽在南山采伐树木,秘密测试。
离开长安前一夜,心知此行事关重大,特意叮嘱杜崇于第三批车马中,夹带三两车,以备不时之需。照如今形势,也是时候让盘陀山响马听个响了。
一众都卫闻听郝呈描述那霹雳弹威力,一个个跃跃欲试,却听李君羡叮嘱道:“霹雳弹威力极大,稍有不慎,反倒伤及自己,尔等又是第一次使用,届时本公与郝呈各自率领一队,分别从南北崤道出发,途中若遇响马劫道,切不可轻举妄动。”
“我等谨记!”众人齐声道。
众人正铺开地图,商议途径路线,官仪带着那位洪司马一同前来,只见官仪面露难色道:“唯恐大兵围剿盘陀山时,响马向南逃窜,使君只答应关闭北崤道一日,仅由五郎车马通过,并且也未能应下驰援之事。”
“使君也是为麾下安全着想,望麾下见谅!”洪司马附和道。
围剿万余响马不是儿戏,除了要攻山寨,还要布兵防守响马逃窜,陕州刺史考虑周到,这也无可厚非。只是仅从狭小的北崤道通过,极容易遭响马埋伏,而且,若响马知晓自己仅从北崤道通过,有可能会将南北崤道兵力齐聚北崤道,现如今仍不知下山盘踞南北崤道的响马人数几多,万一有数千人马,三两车霹雳弹可不够用。
“我有一计!”郝呈指着地图的硖石关神情激动道。
众人纷纷凑前俯瞰,出了陕州,至安口乡时,分道南北,向东南是南崤道,向东是北崤道,而北崤道至硖石关时,有一条曲道向南可通往南崤道,形成了一个倾倒的A字。
郝呈的计划是,车马开拔出了陕州后,全都向硖石关挺近,做出通过北崤道的架势,若是响马此番下山专为宣义坊都卫而来,必然知晓车马动向,极有可能将南崤道响马也来北崤道。
此时,再将车马一分二位,由李君羡率领,沿硖石关曲道向南崤道进发,吸引响马折回,而车队也不下南崤道,只在曲道设伏,以逸待劳等候响马前来劫掠,从而减轻郝呈在北崤道的压力。
至于能否全歼前来劫掠的两批响马,尚要等到看清响马人数,再临时决定,实在不能力敌,以霹雳弹击退响马进犯,折回陕州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