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不要担心了，今年李……我大伯没有在家过年，老夫人会见你的。”赵卫琳忍不住道。

殷双杭微微发窘，随即调整了情绪，笑道：“你倒聪明，和你娘一样。”

“那是当然了。”赵卫琳挪到他身旁坐着，“爹你放心，我进去后会好好孝敬老夫人的，会代你孝敬她的。”

殷双杭眼圈微微泛红，伸手揽住她，“乖女儿，咱们爷俩相依为命，你最懂爹在想什么。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累得你娘抛弃娘家嫁给我，让她没了亲人。但是，我不后悔。”

赵卫琳能感受到他哀伤而又坚定的心绪，她依偎在他怀里，“娘也没后悔，若是后悔她随时能回家，老夫人不会不要她的。既然你们都没后悔，那这事便没什么可说的。”

“你倒通透。”殷双杭在她看不到头顶笑了。

走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李府。

李府的府邸在宁安城了并不算很大，就算是不大也占了半条长街，门前的站着好几个小子，殷勤地迎接来往亲戚。

府里的闺女回门了，可不必大年初一来的人少。

管家李贵正在院里安排李府女婿们带来的礼物，一小子跑过来道：“李管事，那、那位来了！”

“哪位来了？”李贵有些漫不经心，身份最贵重的都已经来了，哪里还有什么……

“是他们！”

小子努力点点头，“就是他们啊。”

“这两位怎么又来了呢，真是不够添乱的。”李贵烦躁说道，“你领他们去南门歇着，好好伺候着，我去禀告老夫人。”

不吩咐好好伺候旁人也不敢怠慢，谁不晓得雁翎卫是何许人呀，最爱挟私相报，他不好针对李家，还弄不了他们这些小人物吗。

于是小子将二人恭恭敬敬带到了南门里，让看门的婆子领他们先歇着等消息。

赵卫琳这是第一次感受到‘雁翎卫’三个字的恐怖程度，本以为他们铁定会被人轻慢，结果却是恭恭敬敬，就是溜的特别快。

怪不得在殷宝珠的记忆里并没有特别抗拒来这里，原来是怕殷双杭打击报复。

她偏头看了看殷双杭，但见他虽然长的衣服白面俊书生的样貌，那气质却带着的煞气，那是属于‘雁翎卫’的气质，一种令人不敢亲近的气质。

也不知道他和殷宝珠的娘是怎么在一起的，当中一定有许多曲折。

东院屋内的房廊下，站着一溜穿着得体的小丫鬟候主子吩咐，听着里面一阵阵的笑声，她们也没那么规矩，偶尔玩笑着。

这时一个婆子匆匆进门来，守在门后的春杏拦住她，“干什么去，老夫人正高兴呢，你这是什么事？”

“春杏姑娘你在这就好了。”婆子凑在她耳边叽叽咕咕一阵，春杏听罢脸色一变，“我知道了，你且在这里等着。”

“谢谢春杏姑娘。”

见春杏如此严肃，旁边的丫鬟不禁打趣道：“又是什么好差事，不如让我去好讨个赏。”

春杏睇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径直打了帘子进去。

有丫鬟笑道：“看她脸色就知道不是好事，你还打趣她。”

小丫鬟见套了个没去，跟身边的人伸了伸舌头。

屋内笑声不断，夹杂着孩童稚嫩的声音，气氛很是温馨。

被晚辈簇拥着的杨老夫人长的有些许富态，约莫六十岁上下，头发花白了一半，她面上一直挂着笑意，偶尔和卖萌的孩子们说笑话。

今天是个好日子，出嫁的女儿都回家过年了，还带来了女婿孩子，怎么不让人高兴。出嫁后的女儿不能任意回娘家，也不得自由，如今都围绕在她身旁，恍惚间好像都从未出阁一般。

杨玖雁抬头瞧见对面坐着的已经出嫁多年的庶女李程程，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眼神总是飘忽，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等晚上找时间问问她。

李昭惜顺着她的目光也瞧见了，接着她看到春杏走进来给诸人请了安后，来到老夫人旁说了几句话。

老夫人听罢，神色一僵，唬得众人不敢说笑。

杨玖雁感受到气氛变了，笑道：“家里有亲戚来了，我去见一见。你们先玩着不用管我。”说罢便要起身，坐在她下手的刘夫人便起身扶着她。

“不用你，你在这里陪他们玩，不可拘着他们。”

刘夫人笑道：“是。”

李昭惜接收到母亲眼神里的别样情绪，淡淡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将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人身上。

门口的丫鬟打了帘子，殷双杭走了进去。

里面温暖如春，很是暖和，淡淡的檀香从弥漫在空气中，闻着这熟悉的味道，他心中莫名紧张起来，他自嘲地扯了嘴角。

那老人坐在一张几前，正抬眼看着那个人走近。

殷双杭瞧着年复一年老去的老人家，心中一阵酸涩，他撩袍跪下，“小婿殷双杭，给您请安了。祝您岁岁平安，长命如松。”

明天便是老太太的寿辰，所以他女儿才会在这里过夜，明日才走。

“老身可当不起，雁翎卫大人。”

这种话每次见面都会说，殷双杭自然不以为意，他从容站起来，像没听见一般，“您的老寒腿可好些，我上次去巅州得了令仙草，已经交给管事了，您记得用。”

杨玖雁冷哼一声，“令仙草，又是抄了谁的家得来的，我用着不怕折寿吗。”

殷双杭露出无奈的笑容，“正道得来的，您放心用，您的腿再不治好，再上些年纪要遭大罪的。”

“不劳费心。”顿了许久，她又说道：“听说宝珠落水了，生了场大病。”

“是……”殷双杭目露惭愧之色，“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了。”

“你若不能带孩子，便将孩子送到这里来……”

“不必了。”殷双杭脱口而出，看到杨玖雁的脸色，他解释道：“阿雪让我守着女儿，我不能不听。”

杨玖雁听罢脸色难看了起来，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去吧，明日来接她便是。”

“是，老夫人保重。”

殷双杭走出房间，背后似乎传来一声叹息，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