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王珏昱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睛似在看她,又好像在迷离,“公主有何吩咐?”
“我是问你为什么不高兴,是进宫不高兴,还是见到我们不高兴。”
本来就是小孩儿嘛,小孩子说话没有分寸,说的过分一点又有什么问题。
沉默……
王柏山等不下去了,催促道:“公主在问你话呢,你死了吗!”
墨氏瞪了他一眼,“什么死啊活的,人家兄妹说话,关你什么事。”她温言对王珏昱说道:“昱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王珏昱终于说话了,他缓缓道:“我在斟酌用词,如今表妹可是安阳公主,自然不能以常礼待之。”
王柏山气得扭过身子,不想再看他一眼。
“哦,原来是这样。”宋骄阳笑了——看来这个王柏山是相当讨厌这个公主表妹了。
墨氏赶紧打圆场,“都在跟太学里的狐朋狗友学的破毛病,回去我打他……”
“那倒不必了,表哥身赢弱,一时打坏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是是是,公主说的是……”
赵胃阳左看看又看看决定不插嘴了。
吃过宴席三人便告辞离宫,刚一出宫门王柏山就憋不住火气,“你有什么别扭的,难道唐唐公主当真辱没了你不成?”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还没离远呢,让人听到了岂不让人笑话。”墨氏回护宝贝孙子。
王珏昱还是那副死样子,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当然辱没了他了,这个什么公主表妹从小被关了起来,到了八岁的时候才从里面出来。听说里面吃喝都成问题,更不提什么诗词歌赋礼仪教育了。
这个女子浑身透着一股野气,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最最重要的是娶了位份极高的公主,一辈子仕途算是毁了,还要居于公主府,那和寄人篱下有什么区别……想想头皮都要炸了。
还有像公主护卫队的事,明明可以交给他处理,她却非要交给大哥,可不是在打他的脸,不将他放在眼里。
可是大人们不明白这些,只觉得和公主结亲,从此王家更多了一个保障,没人管他将来要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到底只有自己的母亲才理解,也只有她支持自己不娶公主。
王柏山走了一路骂了一路,王珏昱依然不为所动,着实让人气愤。
可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王珏昱是他病逝长子唯一的血脉,从小在他膝下长大,说来都是自己惯的,到头也只能骂骂而已。
翌日是李府老夫人的生辰之日,虽然李望知不在京城,但来往送礼之人依旧络绎不绝。
其中不乏朝中官员皇亲国戚朝中大元,谁都知道李望知是陛下要栽培的人,怎能放过交好的机会。
赵卫琳已然换上了一件冰蓝色的罗裙,新梳了时下流行的偏双环发髻,俨然和之前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李昭惜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打扮对了果然是小美人,我的眼光再不会错。”
她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只见她一双水汪汪的鹿眼偏偏眼线上挑,本应楚楚可怜却生出几分英武之气,身量修长,鼻间有驼峰,一看便不是好拿捏的人。只是现在她还没长成,双颊圆鼓鼓的婴儿肥,还是个可爱的孩子样。
一旁的的李巧儿眼圈红红,委屈又愤怒地瞅着赵卫琳,她咬着唇说:“这可是我过生日做的新衣裳,凭什么给她穿?”
“不许胡闹,谁教你的如此小气?”李昭惜拿出长姐的派头,“只有你与她身量差不多,不拿你的顶拿谁的,到时我与母亲说再给你做便是了。不许在今天闹。”
这话重了,李巧儿是姨娘生的,正是李巧儿的痛处。
李巧儿更加委屈,只是不敢再出声了。
赵卫琳像没听到一般,与众人一起入席看戏,听说老太太喜欢看戏,大孝子李望知在半年前就定下了走南闯北跑场子的彩云班。
杨老夫人高兴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只有看到赵卫琳的时候脸色才沉上一沉。不过很快便被台上精彩的唱腔吸引。
她最爱看戏,刚点了一出《麻姑拜寿》,又让侨安太妃点了一出《贵妃醉酒》,现在台上演的正是《武松打虎》,正是彩云班的拿手好戏。其中扮演武松的张方方是个极出名的武生,功夫一流,长相俊秀,为人和善,引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着迷,每每挂牌都会收到许多礼物。这还是听李巧儿说的。
这位倾倒众生的武生最出名的便是连续原地翻十二个跟头,然后重重后脑朝下跌倒诈死再弹跳起来翻身上背杀老虎。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非常精彩,极其考验武生的体力。
张方方就是靠着这个绝技闻名大江南北,多少人花大价钱买无数次票就是为了看这一串动作。
杨玖雁这种资深戏迷当然也是爱看的,只是这戏班不是京班,不能时时看到,如今在大寿之日请来自然开怀万分。不仅是她,她身边的人也都痴迷地望着台上的张方方。
赵卫琳坐在她身后的桌子上,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女人的痴迷,脸上画的看不出长啥样啊。李昭惜瞧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乐,道:“宝珠妹妹你是不是不喜欢看戏?”
“喜欢啊,我在家何曾见过这等热闹,我开心的紧。”赵卫琳鼓鼓掌表示自己很合群。
李昭惜看出她的敷衍,微微笑了,“等会老夫人会让咱们小辈儿点一出,这回你做主看什么吧。”
李巧儿气得鼓起小脸,嘴唇翕动了两下到底没说出什么,只拿眼睛瞧着她,提防赵卫琳说什么。
赵卫琳笑笑,“我不懂这些,大家商量吧。”
李巧儿松了口气,对她的印象好了一点点——为了点她想看的《白蛇传》磨了长姐好久了,要是被穷亲戚扫了兴,那她一定恨他一辈子!
李昭惜在一旁却越发开始胡思乱想了,那女孩儿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都有点让她错乱。
真的很像那个人,而宫里那个人却又不太像。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有如此疯狂又怪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