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最信任便是素娥了，她聪明谨慎，言语的当，外交能力极强，可惜只是大宫女。

“若你是女官就好了。”

素娥怔了怔，随即笑道：“本朝女官制早就名存实亡，权柄都在内侍手里。女官可不敢想……”

不敢想，那还是想想喽。

宋骄阳走在长廊下，素娥紧跟其后，听她又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娘曾经做过六司女官。”

“我娘只只在太祖时期做了两年，两年后新帝登基，不喜女官在后宫滋事且对食情况严重，便遣散了女官。我大姑姑当时还在衙门做过典狱，虽说只管女犯人，却也是个实打实的官儿呢。”素娥颇为自豪道。

宋骄阳心道：朱元璋当初成立女官制也是为了遏制宦官势力，但后来宠妃当道宦官压过女官，皇后失权，导致女官名存实亡。崇祯时期情况好转，但很快便灭亡了。这南沅朝估计也和这差不多少。

历史总是相近的。

她弯了嘴角，道：“你大姑姑和你娘都很厉害，只是时运不济，要不然说不准真有一番成就。”

“公主说笑了，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官，何谈成就。只是奴婢觉得女子能在男人堆里有一席之地，到底是有本事。”素娥语气透着压抑的兴奋，“那会最得势的沈娇莲，人称女阁老，那才是真真让人敬佩。”

“公主小心。”素娥伸出手扶她走下台阶，宋骄阳睇了她一眼，笑道：“竟还有这般人物，确实令人敬佩，可见女子是可以为官的。不过，若是有机会你说不准也能有你大姑姑的造化呢。”

素娥笑了笑，“奴婢现在这样也很好，奴婢已经很满足了。”

“人不该太容易满足，都像你这样，我们的国家还怎么发展。”宋骄阳淡淡说道。

这话可把素娥吓得心里咯噔咯噔的，她没记错的话公主不过十一岁吧，怎么说出的话都这么吓人？

十六岁的素娥第一次感受到了灵魂的震撼，以至于向来嘴皮子利落的她不知道说什么。

宋骄阳捡了颗石子扔向假山一角，赵胃阳听到声音很快抓住了藏在假山后面的元宝。

“哈哈哈，抓到了，这回该你了！”赵胃阳高兴地说道。

元宝直夸他厉害，哄得他眉开眼笑。

很快他们又开始新的一轮。

“父皇不在宫中，外面怎么样，可有什么事？”宋骄阳突然问道。

素娥整了整思绪，“没有别的事，只是听说雁卫府的人总是来问陛下何时回宫，想是有事吧。”

这回去赵苍云去巡看兵事本来只打算去三天，他几乎带上了所有的大臣，谁知因为一夜的暴雨导致山体滑坡，一行人便被困在了那里。

如今听说官兵正在加紧清理，应该这一二日便能回来了。

“周明江随父皇去了西山，现在雁卫府是薛……”

“薛长谷，薛都尉。”素娥接口道。

薛长谷在宋骄阳的印象里模模糊糊，只隐约记得是个尖嘴猴腮透着阴狠之气，眼珠子很活泛的雁翎卫，满腹鬼心眼说的就是这种长相。

在她还是殷宝珠的时候她从殷双杭言语间知道一些这人的底细，他和殷双杭是老乡，他一路坐上了都尉之位，而殷双杭却止步总旗，着实奇怪。

“什么紧急的事呢。”宋骄阳喃喃自语。

眼见东边飘过一片乌云，似乎又要来雨了。

福满楼是宁安城有名的酒家之一，除了誉满京城的老酒一绝，那便是正宗的北系大补菜颇受男子欢迎。

有句话说的好，宁安的男人不去福满楼就不算个男人。

邢侗跟在秦宝凡身后走上楼梯，不由四下张望，心里啧啧称赞。

这果然是人间仙境啊，今天真是来着了！

他闻着满楼的酒菜香气，只恨自己中午吃多了，恐怕吃不了多少东西了。

不过他还是很实在地小声问秦宝凡，“秦二哥，这里得多贵啊，不然咱们还是去对面的小酒馆坐坐吧。”

秦宝凡哈哈一笑，“别闹了兄弟，我请你吃席怎能去那种地方。”他拍拍邢侗的肩膀，“你且放心吧，你二哥我朋友多的很，这一顿不花钱。今天来你来是来认认朋友，朋友多，以后好办事。”

邢侗心里一暖，心里万分感激。

很快两人到了三楼的一个雅间，一进门便瞧见两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在说笑，一时看到他们进来了忙起身相迎。

秦宝凡笑着走过去，“今天给你介绍一个小兄弟，邢侗。”

他指着那二人道，“圆脸的叫王九，是东城王记绸缎庄的少东家；那胖些的叫刘东，也是东城，他家是卖首饰的。”

邢侗笨拙地拱手道：“我叫邢侗，家里是开杂货铺的，跟你们家里是不能比的，哈哈哈……”

王九拉过他坐下，“这是什么话，有什么不能比的，都是商人，同病相怜罢了。”

他看向秦宝凡，“宝凡你这小兄弟确实实在的劲，成天跟那些猴精的人打交道，现在只想跟实实在在的人交好。”

“那是自然。”秦宝凡坐下，“我介绍的人还能有假，我第一次瞧他便觉得他是个值得交往的。”

邢侗被二人夸的找不着北，同时一总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从心底升起。

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刘东笑道：“你们别说的那么花了，咱们先叫酒菜，再好好聊别的。”

“可不是。”王九道，“小兄弟头一回来这里，咱们得招待好不是。”

秦宝凡抬头看向两人，眸光微闪，“这才像话。”

本来邢侗是拒酒的，可见几个大哥这么诚恳好客，他不好意思绷着，于是真喝了几杯。

酒一下肚，预想的酒醉感没有到来，而是越喝越清醒，就是有点管不住嘴。

耳边是刘东的声音，“小兄弟，这酒后劲而可大，你可悠着点喝……”

“没事儿，我没事！”邢侗拍着胸脯道，“我酒量大的很，我爹和我舅舅都酒量大，我舅舅你们知道吧，雁翎卫顶尖高手之一，人称‘殷双刀’，你们听过没有？”

余下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王九给他满上酒，“当然听说了，‘殷双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邢侗突然抓住了王九的衣领，眼神怪异地说道：“骗人，我舅舅出名的时候你们才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