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他,喜欢喝汽水。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喝酒。在没有我陪伴和携手的那段时间里面,他是如何成长成今天这样的,我不得而知。那时的我们幼稚得不像话,似乎做好了要一辈子和对方怄气,死不联系的心理准备。
而今天,像在做梦一样,我就和他同坐在一张餐桌上。他拿出一瓶红酒。
“你去橱柜里面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开瓶器。”
“不是没有,你才叫我送过来的吗?”
“你再揭穿我,我就让你转账给我一千块。”
“你家有红酒杯子没有?”
“还没来得及买呢,我爸之前喜欢喝茅台,有茅台酒杯。”
“哈哈哈,那你…,那怎么喝呀?要用茅台杯子吗?”
“那你就看着我喝了这瓶好酒。”
“什么酒,竟然可以称得上好酒?怎么,是八二年的拉菲?”
“还真是哦,我的客户送给我的答谢礼物。”
“我想尝尝……”我眼巴巴的看着吴昊,谁知他竟然…
他喝了一大口,然后向我吻过来把红酒都喂到我嘴里。我猝不及防,但丝毫没有闪躲。
“还要喝吗?”
“不不不,不要了吧。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你就是想从我身边逃走,对吧?之前让你逃过一次了,现在已经没有第二次了。你把这瓶酒喝了,我就放你走。”他马上堵到门口,用一只手拉住门把。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一把夺过酒瓶,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你干嘛?够了。”他看着又心疼了,马上夺下了酒瓶。
“不是你要我喝的吗?”我生气的打开门打算回家去。发现我出门的时候竟然忘了带钥匙。我的天,手机也在家里没有带出来。都没有办法找人来开门。
我又带着酒劲大摇大摆丝毫没有感觉厚脸皮的精神走到吴昊家门口敲起门来。
“干嘛?你不是知道密码吗?还敲门。”
“我没有带钥匙出来,我回不去了。我父母家里才有备用钥匙了,你收留一晚?”
“嗯,你睡沙发吧。”
“吴昊,吴昊,你怎么还不回来?”我满带着撒娇的口吻在酒精的麻痹下对这个我等了五年的此刻正吃力的抱着我进卧室的男人说。
他低头亲了我一下,又继续抱我进了卧室的大床上。
“衣服被你吐得这么脏,你怎么睡?”
“要换,要换睡觉觉小裙裙。”
“这儿没有。”
“我什么都不想穿。”
“天好热,是夏天吧。嘻嘻。”酒后脑发热的我说了这句话以后又马上挺起脖子去用力的亲吻了吴昊。
“还是穿点吧,怕你着凉。”
“嗯,你的白衬衣。”
“自己换?”
“要你帮我换。”
“好”
“嘻嘻,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
我顺手我掐了一下吴昊的脸来确认真实性,可吴昊只是笑了,根本没有因为疼痛叫出声来。
我以为这一切是一个美好的梦境,我在梦里拼命和他撒娇。不愿意醒来面对现实。
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八点多了,我发现,我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仅穿着一件陌生的男士白衬衣。唯一熟悉的是这被子上的味道。
我从床上弹起来,拉开卧室的窗帘,看了一下室外的环境。这里是?骊苑。
我打开卧室的衣柜,里面满满的衣服衬衫,裤子,外套都散发着吴昊身上那清新的味道。我又转头寻找我昨晚所穿的衣物,在卧室里面没有半点踪迹。
我光着脚丫子走出了卧室,去寻找我的毛茸茸睡衣。谁曾想,吴昊开着书房的门坐在里面看文件。他看到我穿着他的白衬衣蹑手蹑脚的走过书房便放下了文件看着我。
“你要去哪?”
“我,我,找我的衣服。”
“哦,你昨晚喝醉吐了,我帮你洗了,已经烘干晾晒在洗衣房外面了。”
“哦,那我去拿,你……”
“我一会儿会帮你拿到卧室去的,你回卧室继续睡吧,等你醒了,我再带你出去吃饭。”
“哦,好……”我心想:怎么还有这种操作?不管啦,我先回去睡着。
“等一下,”我走在冰冷的实木地板上被他叫住。
“嗯?怎么了?”
“家里还没有准备你的拖鞋,你要去哪里,我抱你去。”话音未落,他又一次把我抱回了他卧室的大床上。
吴昊怎么会和我住一个小区?什么时候搬进来的?我今天还躺在他的床上?老天。
我还怎么能再一次睡着呢?我开始意识到我掉入了小暖的陷阱里面。
“小暖……”我默默的拨通了小暖的电话。
“嗯……,我还没起床,有啥事儿吗?”
“我的钥匙落在家里面了,我需要你给我送备用钥匙。”
“现在这个点儿,你不是在家睡觉吗?难道你?”
“嘘,我昨晚来吴昊家忘了带钥匙出门,又喝醉了就没有回去。”
“行呀,圆圆,我小看你啦,你们这是***式发展呀。”
“没有啦,事情不是你想象的哪个样子。”
“回什么家呀,就住他家里好了。”
“你……”小暖也开始变得高傲起来,无情的挂掉我的求救电话。
“我昨晚是你送回来的?”我倚在吴昊的书房门口问他。
“我只不过是看你可怜,顺便还小暖一个顺水人情罢了。”吴昊冷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走到我身边贴近我,凑着我的耳根冷冷的说。
窗外的风穿过半开的窗子进来,吹动白色的蕾丝窗帘。这是我和吴昊说过的我喜欢的窗帘装饰类型,但今天,冷风吹过那窗帘又打在我的脸颊上,真冷。
我换好睡衣,准备离开,这个陌生的房间。离开这个曾经熟悉现在却极度陌生的人。
“怎么,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想负负责任就想走?”他猛然用他的左手抓住我去转动门把的右手。
此时,吴昊的助理李元打来电话,他依然抓着我的右手,一把搂住我,去接刘娜的电话。
“师兄,甲方要求对你的兴茂大厦设计图要再做一些细节上的修改。需要你过去他们的公司细谈一下。”
“好的,要不我过来接你,一会儿我们一起吃完早饭再过去。”
“好的。”
“你和我一起去。”吴昊挂断李元的电话以后看向了我。
“我,不去。”
“你欠我的,你必须去。”
“我我,我现在没有衣服穿,无法跟你出门……”
“没事,你可以穿我的。”他不由我解释,直接把我带去他之前住的河源小区。
“你是……”李元打开前排副驾驶座的车门看到坐在后排气鼓鼓的我。
“我是……”
“她就是一个我路边捡的傻瓜。”
“啊?师兄。”李元一脸吃惊地看着吴昊。
“我好像在南大的时候见过你!我比你大一级。”他关上了前排副驾驶的门,来到我旁边坐下。
“嗯,袁园,是吧?”
“嗯。”
“你今天穿的这身外套很眼熟呀,哇,你的这身衣服和我师兄的是情侣同款呀。”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喊师兄去参加社交舞会他都不去呢,原来是因为你呀。”李元悄悄的凑近我的耳朵对我说。
“师兄,看来昨晚的方案改得很辛苦,黑眼圈都那么重?”李元通过前排后视镜看了吴昊一眼。
“也不是,主要是……也是。”吴昊透过前排后视镜把目光转向了我。
李元没有再说话,他也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一脸委屈不知所错。
我昨晚做了什么?让他背我上梁山了?没有,肯定没有。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每一次酒后醒来都像吃了失忆药丸一样。
“师兄,甲方在施工现场。喊我们去现场。”在吴昊准备开车前往公司的时候李元接到消息说。
“好的。”吴昊应了一声。
“怎么,小师妹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我我,我真的不太适合去工地。嘻嘻。”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买头盔。”
“头盔?”
“哦,安全帽。对对对,我没有安全帽。”
“哈哈哈哈哈哈”李元对我进行了无情的嘲笑。
“到时候,你说你是我来实习的建筑设计师行了。”吴昊亲手为我带上了安全帽。
“哦。”工地上有些嘈杂,我听得不太清楚。
我们一起走进了活动板建造的临时会议室。人不多,都是男性。
我感到非常尴尬,值得庆幸的是,我穿着吴昊的外套,还戴着他的鸭舌帽也不啃气。打扮非常中性,我开始把自己想象成他们中的一员,假装在认真的听他们分析图纸还频频点头,假装自己就是一个设计师。我在自我陶醉着,浮想联翩。
他们再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在意。直到会议结束,我们走出活动板房的时候。昆明正午的冬日暖阳迎着凛冽的北风照射在我们身上。
他让我在楼下等他,他要和项目负责人一起上工地楼去指导工作。今天的风不小,冻得我脸蛋通红,这时我仿佛看见他身上有光,我看着他一步步向前,向上。
这么多年来,他身上有很多变化。比如半遮半掩藏在他眼角的细纹,以及凸起得像一棵老树上的树瘤一样坚硬的喉结。胡渣愈发黑亮显眼。爱健身而获得的恰到好处吸引我注意的健美肌肉和良好的身材曲线。他比以前更加不爱笑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严谨,一丝不苟。
但他的眼神依然没有变,还是和那时的他一样。赤诚,专注,满怀理想。我看得到他在努力,无数个认真画图的日日夜夜里,我都能感觉到那是他在拼命向他崇拜的建筑设计大师贝聿铭靠近和心灵对话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