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彩琴静静地站着,她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街道,希望能够看到那记忆中有些遥远的身影。
秋风卷起落叶,带着它飞向远方,人们在风中探着手抓着,可即使抓到了,也不是树上的那一片叶子了,逝去的不会再回来,只会在回忆中不断地发酵,美好中带着些不舍的酸楚。
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夏冬青来到彩琴的面前,彩琴有些出神地看着他,分明长得一模一样。
凌晨,王小亚回家了,夏冬青也回去了,准备好好休息一夜白天再去打听阿金的下落。
翡翠看向应缘和后卿:“你们还不回去吗?”
“我们要是走了,你一个人多无聊啊!”应缘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人陪着玩。”翡翠娇俏一笑道。
“其实大人才是最需要陪伴的。”应缘道,他正在和后卿玩着翻花绳的游戏。
有的时候重要的不是游戏,而是有人愿意陪你玩。
“大人,我陪伴了你好多年了,下一次吸血我能不能一次吸两滴?”后卿趁机道。
应缘给了她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后卿姐姐,吸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翡翠好奇地问。
“嗯,那种感觉就像是……”后卿努力搜索着词汇,“在炎炎夏日喝了一大口的冰可乐,很爽,爽到要打嗝的那种。”
原来吸血是这样的感觉啊!翡翠觉得有些奇怪。
“翡翠,你的脖子很白皙哎!”后卿突然盯着翡翠的脖子说道。
翡翠立刻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脖子,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不白,一点儿都不白。”
后卿吸了一大口可乐,只吸得杯子哗哗地响,翡翠看着那消失的可乐,仿佛是自己的鲜血被吸走了一般,脖子顿感一阵凉意。
“翡翠,茶泡好了,快过来喝。”应缘对翡翠招了招手。
翡翠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端过茶盏:“怎么就一片茶叶?你也太抠门了吧。”
“抠门?你知道在以前,多少人想喝这一片茶都喝不到的,只有二郎真君,三圣母这样的人物才能够喝到的。”应缘敲了敲桌子道。
翡翠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吹了吹热气,呡了一小口,感觉没什么不一样的:“杨婵姐就是三圣母吧。”
应缘点了点头。
“那你又是什么神呢?”翡翠好奇地看着应缘。
“我是掌握翡翠命运的神。”应缘冲翡翠扬了一下眉毛道,“以后可得好好巴结我知道不?”
“小女子知道了。”翡翠微微欠身,嬉笑着道。
翡翠又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颇有种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感觉。
“应缘,我冒青烟了。”翡翠突然面色大变地道,她的手上有着缕缕青烟透过皮肤往外面钻着。
“这是沉积在你体内的杂质排了出来,没事的。”应缘风轻云淡地道,又拿起手机,“拍个视频给杨婵看,冒烟的翡翠可不常见。”
翡翠挥舞了两下手臂,让烟雾散开,笑意盈盈地道:“我是小仙女。”
看着翡翠,应缘突然想起了琥珀曾经说过的话:真是可爱的生物啊!
是啊!真是可爱的生物啊!
“大人,你流泪了。”后卿歪着脑袋看着应缘道。
“瞎说,只是眼睛进了砖头。”应缘淡淡笑了一下狡辩着。
那个盛气凌人宣布他是人宠的小天女,像是最璀璨的一束烟花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照亮一片夜空,而后又猝然熄灭,留下无尽的回忆。
东方露出一线白色的时候,翡翠跑到了彩琴的面前,和她说了很多话。
她没有选择告诉夏冬青,而是选择告诉了彩琴。
这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比起夏冬青这个全新的生命,彩琴这个仍旧活在过去中的人更适合知道这一切。
宿舍中,翡翠换上了一身少女粉的睡衣,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要有个好梦啊!
夏冬青和王小亚打听了一天阿金的下落,最后得知阿金早就已经战死了。
夕阳西下,两人带着无限的遗憾走在河堤边。
“哎,怪不得张爱玲说,但愿岁月静好,那个年代的爱情多难啊!”王小亚道。
“呵呵。”夏冬青冷笑了一下,“咱们现在虽然有了阿金的下落,可是怎么告诉彩琴呢,难道直接跟她说,七十年前,阿金刚上战场就死了,这太残忍了,我可说不出口。”
“哎,我想到了一个办法。”王小亚灵光一闪,拍了夏冬青一下道。
“什么办法?”夏冬青问。
“跟我来就知道了。”王小亚故作神秘地道。
444号便利店
夏冬青穿着一身民国时的学生装,伸长着脖子看着店外,等着今晚的女主角登场。
翡翠端来一杯水:“冬青,喝点水吧。”
“谢谢。”夏冬青拿过水杯喝了一口。
“冬青,你穿这身衣服也是蛮帅的嘛。”王小亚在夏冬青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赞道。
“只希望能够骗过彩琴。”夏冬青的心中有一些忐忑地道。
“加油,我看好你呦。”王小亚指了一下夏冬青道。
一阵阴风吹起,彩琴的身影准时出现,夏冬青深吸了一口气,从444号便利店走了出去。
“彩琴。”
“阿金。”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阿金。”
“我回来了。”
……
“好感动啊!一段穿越时间的重逢。”王小亚脸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
“这是在骗鬼!”赵吏总是能成为气氛终结者。
“他真的能够想起来吗?”翡翠看向应缘问道。
“有些记忆深深地刻在灵魂深处,即便是孟婆汤也无法彻底的洗去。”应缘声音有些低沉地道。
“你们在说什么?”王小亚不解地回头问。
“没什么。”翡翠道。
“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肯定有事瞒着我。”王小亚倒也不傻,不过人家不想说,她也不去追问。
店外
“那我们胜利了吗?”彩琴问。
“胜利了。”
“真的胜利了!中国人从此站起来了,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彩琴激动地道。
“嗯,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们了。”夏冬青语气坚定地道。
夏冬青带着彩琴去看胜利的大好山河,两人坐在无人驾驶的公交车上,这是赵吏特地从冥界调出来的,虽然之前说是不帮忙,但是最后还是口嫌体正直。
东方渐渐地露着鱼肚白,彩琴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夏冬青只是夏冬青,不是阿金。
她的阿金已经死在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她等待这七十年的时间,或许真正的意义是替阿金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盛世山河。
阿金,这盛世河山如你所愿。
“阿金,再见了。”彩琴靠着夏冬青的肩膀,低声地道。
咔嚓,在夏冬青的心中像是有什么一下子破碎了,随后有东西像是潮水一般地涌了上来。
“小甜甜。”忽然,夏冬青道。
彩琴心中一怔,缓缓地抬头看着夏冬青,不,现在的他是阿金,是她的阿金回来了。
“阿金。”彩琴呼唤着。
“我回来了。”阿金道。
正如应缘所说,有些记忆刻在灵魂的最深处,即便是孟婆汤也无法将它抹去。
彩琴,藏在阿金灵魂的最深处,也藏在了夏冬青灵魂的最深处。
天际边的白色越来越多,终于一抹红光出现了。
阿金和彩琴紧紧相依,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格外珍重地拿着那张染血的照片,那是两个人的回忆,也是一个时代的见证。
“阿金,这一次我不会再傻傻地等待了,我会找到你的,不管多远,我都会找到你的。”彩琴目光坚定地看着夏冬青道。
在阿金的眼中,彩琴像是烟云一样散开,带着她心中最珍贵的记忆。
但阿金知道,有些记忆会刻在骨子里,藏在灵魂中。
阿金的记忆渐渐地消失,夏冬青抬手摸了摸脸,是泪,他将手放在心口,像是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等回到便利店,翡翠趴在收银台睡着,王小亚趴在吧台上睡着。
长夜漫漫,终究是有人在等着他的,他放轻脚步走到王小亚的身边,在她的头发上轻抚了两下。
又注意到了应缘写毛笔字的纸,拿起在手中展开:
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彩琴,那个女孩死在了他离开的那一年秋天,民国三十一年,公元1942年。
翡翠悄咪咪地将眼睛睁开,心中有些失落,他回来后的第一选择是走到了王小亚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