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尔只觉得身后有异动，想都不想，左手瞬间拔出腰间另一柄短刃向一侧扎去。

虽已异常疲惫，他的魂力并未完全耗竭，这一击速度不减。

噗的一声，魂力加持下的简单一扎，也完全穿透了另一名袭来的玄武军的胸甲，刀刃带着浓重的血迹从玄武军身后穿了出来。

那名玄武军连叫都叫不出来，张了张嘴，血涌了出来。

他生命的枯竭只在片刻，他却强撑着最后的气力双手抓住了李尔的另一只手臂。

魔族武士的强韧在此刻一览无余，两个将死之人，却不顾一切，舍命限制住了李尔。

这对李尔无疑是致命的，这样的混战中被人禁锢住身形，立刻就会被当成活靶子。

果然，一声鹰啸，竟然两名龙鹰骑前面夹击李尔。

李尔已经无从躲避，不可能有人能逃过这一击！

刘北瞪着眼睛，眼见李尔就要成刀下亡魂。

他心里一急，魂力在他身上爆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双翼巨震，人已经弹到了李尔身后。

又一次当的一声，腹下再挨一刀。

刘北又一次剧痛难忍，只觉自己的肋骨快被震断了。

刘北虽然挡在了李尔身后，无法用刀和龙鹰骑对击，纯粹用身体替李尔挡下了一刀。

亏得夜叉为他打造的铠甲坚韧得惊人，龙鹰骑的快刀并不能穿甲，否则刘北已经先于李尔成了刀下亡魂。

另一侧同样扑救而来的随从武士，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速度远不及龙鹰骑，根本无从击向龙鹰骑。

和刘北一样，只能飞到李尔身前用身体护着李尔，龙鹰骑的刀划过他的后背，灵族单薄的轻甲根本挡不住这一刀，留下一道夸张的伤口。

“殿下…你…要保重…”随从武士吐着血沫。

他的手徒劳的向上伸着，想握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握住。

闭上了眼，向下坠去，他的手划过李尔已被血色浸透的铠甲。

李尔的目光没有跟着随从武士下落。

他想露出一丝笑，却失败了，也不知是悲伤，还是疲惫压得他连嘴角都凝固了。

“你要习惯啊，”李尔并没有转身，与刘北隔着羽翼背对背，“你迈向王座的路，以血色铺就！”

“什么…”刘北不知李尔为何突如其来这句话。

抓住李尔手臂的玄武军眼中最后的生机也飘散了，他们缓缓合上眼跟随灵族武士一同下坠。

李尔又恢复了自由，振起双翼向上飞去，李尔在包围中这番突杀，锐羽军又向包围圈外围投来密集的箭雨。

魔族这次对李尔的突袭失败了。

刘北现在也可以挥动双翼，缓缓跟上了。

他有点明白魂力规律了，每一次精神上的突破，对魂力的控制就更进一步。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真实战场上，所感所学，远非普通练习能比。

魔族见此次短暂的围剿失败了，他们再次强行突袭也并不能伤到李尔，也立刻散去，不在停留。

李尔带着刘北，没有飞回锐羽军身边，而是飞到了一直蛰伏在锐羽军下方的，碎叶军中。

碎叶军稳固的阵型裂开一道缝，李尔和刘北飞进了碎叶军的阵型。

在碎叶军重重保护下，他和李尔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李尔散乱的长发又一次遮蔽了他的脸颊，刘北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疲惫以极。

看得出来，他在强行支撑着，严重透支的自己的身体。

连番厮杀后，突然被大批精锐武士包围着，刘北心里浮起几分莫名的安心。

他有些奇怪，战事愈烈，双方都死伤惨重，碎叶军似乎从未发动，一直列阵于锐羽军之下。

难道这是灵族用来在最关键时候，奇袭对方的军力么。

刘北和李尔位于阵型中间，这里似乎是首领的位置，其它武士都和他们保持这一定距离，只有一名碎叶军武士悬停在他们身旁。

那是个女灵族，身形比男性灵族小，身上的铠甲与其他灵族并无区别。

只是不带头盔，姣好的脸蛋上异常冷漠，低着头默默不语，像个邻家小妹般让人怜惜。

可她在这军阵中又那么与众不同。

大部分灵族武士，都是浅灰或暗金的长发，独有她是一头火红的及耳短发，乍一看去仿佛燃烧的火焰。

她腰间的两柄纯黑色的刀也煞是惊人。

刀身纯黑，极长，甚至接近她的身长，刀身弯曲出了夸张的弧线，隐隐透着凌厉的杀意。

也就是她是一个飞行单位，如果是个陆地单位，这样的佩刀，看着极不协调。

刘北看到其他碎叶军，也配着相似的兵刃，只不过都是正常大小的双刀，远没有安妮的刀那么长。

不仅武器怪异，他们双翼和腿部的边缘，隐约有锐光流动。

那竟是镶嵌在周身的锋刃！

他们竟是以全身为武器的么，刘北忍不住想。

“安妮，你哥哥死了，他为我挡住了一刀。”李尔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安妮，他的身形纹丝不动，声音却似乎起了变化，带着一种古怪的沙哑。

“殿下又欠洛伦斯家族一条命可。”安妮依旧低着头，嘴上说着事关人命的话，脸上却无丝毫波澜，依旧冰冷得可怕。

“只怕会越欠越多。”李尔沙哑的说道，风撩起他额前带着斑驳血色的长发，露出了他的面庞，而后长发再次垂下，覆盖了他的面庞。

只是暴露了一瞬，刘北还是看到了李尔的脸，心里莫名心惊，甚至有一种想要逃开的冲动。

他的脸长满了鳞片，双眼赤红如血，变得不像刘北所认识的那个李尔…

而更像一个…魔族！

“有一天你也会这样，”李尔对刘北道，“无限制的使用魂力，身体不可避免的被魔化，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堕落成魔族，到了那时，唯有你的心念支撑最后的防线。”

“如果支撑不住呢？”刘北问出口的时候就知道不会有好答案。

“如果你支撑不住，”李尔转头看向刘北，满是鳞片的脸让人既害怕，又恶心得想吐，“而我又在你身边的话，我会杀了你，同样，如果我支撑不下去，我不介意你砍下我的头颅。”

刘北皱着眉，心寒彻骨。

他有一种错觉，支撑着面前这些人对抗魔族的，除了魂力，还有诛杀队友也毫不犹豫的刻骨凶狠吧。

这样的战场，未免也太残酷了…

“要开始了。”李尔抬头看向魔族的攻势。

魔族的攻势确实要来了，因为他们终于等到了锐羽军耗尽了自己的羽箭。

没了羽箭的锐羽军，与没了外围防卫的夜叉的远程军力一样，面对魔族的攻势只有被屠杀的份。

刘北想起之前那个灵族副将说的，灵族最精锐的五军只来了锐羽与碎叶两军。

锐羽军显然需要其它军种配合，才能更好的投放攻势和撤退。

就像夜叉的远程军力，如果有夜叉的重装骑兵保护，魔族的狼骑想正面突破他们，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可谁也不能阻止这场战争的仓促。

眼下的锐羽军无可避免的要面对，无人掩护他们撤退的窘境。

最后一波箭雨投出之后，又一声轻锐的鸟鸣响彻全场。

刘北向上望去，锐羽军所有人同时把弓放进后腰的弓囊，拔出了腰刀。

锐羽军阵顿时刀光一片。

大概是为了减轻重量，又或者锐羽军从未想过自己要近身肉搏，他们的腰刀细而薄。

别说魔族可怕的防御，就算是人族的重甲，也能轻易抵挡这样的腰刀。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单薄的胸甲竟然是可拆卸的。

他们把胸甲拆了下来，拿在手上，竟成了一面小盾牌。

也算聊胜于无吧。

“他们就靠这样的装备，面对近身的魔族么？”刘北皱着眉问道。

无人回答他，锐羽军拔刀的一刻，龙啸立时响彻天地！

那是魔族军力的冲锋号角。

终于等到这一刻的魔族大军，从四面方立刻向他们冲袭而来。

而蛰伏已久的碎叶军也立刻发动，无数双羽翼一同振起，向上袭杀而去。

刘北也毫不犹豫的跟随着碎叶军杀了过去。

他很高兴自己能勉强控制羽翼了，至少他可以驾驭着羽翼拔刀了。

熊伯说得很对啊，救不了队友，那就用敌人的血来祭奠他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