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宴席快开场,宋有姝才姗姗来迟。
彼时殿内正觥筹交错,热闹不凡,宋有姝一身雪青色宫装踏入的时候,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
紫色的衣裙极为漂亮,裙身用金线绣着展翅欲飞的鸾鸟,栩栩如生。腰间束着淡金色的腰封,上面花纹繁复,缀以和田玉和东珠,愈发显得高贵华丽。头上没有多的装饰,只一只九鸾凤钗斜斜插入鬓中,垂下来的流苏随着细步微微摇曳,华丽之余又有了几分灵巧。
这样一身极为华美亮丽的衣饰,不仅没有压住眼前人的容色,反而越发衬得人容姿妍丽,尊贵犹如天上皎月,可望而不可即。
年长者稳重,只惊讶了一会儿,可有些小年轻还痴痴看着,只觉得自己见了天上仙人。
宋有姝没理会众人的视线,泰然自若地走向了高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昭宁妹妹,好久不见,可还记得三皇兄?”
宋有姝看过去,不远处的年轻男子一身亲王冕服,正笑着举起酒杯朝她示意。
三皇子乃娴妃所出,颇受皇上器重,两年前出宫,封了嘉亲王,娶了右相嫡女左曼瑶为正妃。
宋有姝拿起酒杯回他,略微沾了唇就放下。
“自是记得的,三皇兄一直都很照顾本宫。”嘉亲王笑意更深,正待说话,大皇子带着人就过来了。
大皇子是中宫嫡子,如今约摸20岁,四年前被封为平亲王,可不是说为皇上不喜嘛,封号都如此中规中矩,连娶的正妻都是徒有地位而没有实权的太师之女。
“昭宁,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多谢大皇兄关心,本宫一向很好。”
宋有姝说了这句话之后就不再说话了,因为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经针尖对麦芒,互相怼着离开了。
“昭宁,你今天可真漂亮!”不远处的七皇子瞧见两人都走了,才悄悄蹭过来,低声夸她。
宋有姝低头看他,“我往日也一样漂亮。”
七皇子连连点头,“是是是,你每天都很漂亮。”
七皇子秉性温柔和善,乃如嫔所出。如嫔原先只是贵人,诞下七皇子后母凭子贵,便晋升了了位份。这么些年一直窝在自己的宫殿里,不争不抢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连带着七皇子也毫无野心,每天都傻乐傻乐的。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整天都好无聊,只能和母妃聊天。唉……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分府出宫?”七皇子抱怨道。
“你急什么,就这一两年了。”
七皇子小了宋有姝一岁,按照惯例皇子15岁就要被封爵,按平时皇上不在意他这个儿子的态度看,是绝不会多留他的。
“我这不是想出宫玩嘛!整天被拘在宫里,可难受死我了,现在你也走了,宫里就只剩我一人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七皇子鼓了鼓脸。
“行了,看这时辰,皇上和皇后快来了,你快回到你位置上去,下次我让人给你带些宫外的小玩意。”
宋有姝从小到大见惯他这幅委屈样子了,刚开始还心疼他,现在就可烦可烦他。
“真的?昭宁,你可真好。本皇子没白交你这个朋友。”七皇子兴奋极了,咧开了嘴。
“嗯,真的。”宋有姝应了,看着他往自己座位上溜去的背影都显得格外欢乐。
宋有姝收回目光,便看到了莫闲庭在下面对她挤眉弄眼,她失笑,冲他举了举酒杯。
等到七皇子在位置上坐好,皇上和皇后就来了。
众人纷纷行礼,等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昭云公主正扶着皇后娘娘往高台上走去。一身鹅黄色宫装,极为俏丽娇嫩。
宋有姝恍然,她说怎么没见过昭云,原来是和皇后娘娘一起来了。
“众卿平身”
“诺”
“今日乃皇后生辰,俗话说,‘生日可喜乐',朕于交泰殿设宴,宴请群臣,愿诸卿同庆。”说着便举起酒杯敬向群臣,底下大臣和王公贵族们忙起身回酒。
……
一片君臣和乐、歌舞升平之际,皇上开口了。
“朕今日还要嘉奖一下楚卿家,淮河水患,他立了大功,当赏。”
下面坐席中起了一个年轻男子,肤色略黑,身着绣着孔雀的紫色官袍,向皇上行礼。
“多谢圣上赏赐,臣只是做了自己份内之事,愧不敢当。”
“当不当得朕说了算。”皇上说完,又看向楚国公,“国公,你教了一个好儿子啊。也当赏。”
于是楚国公也忙放下酒杯,行礼。
“为圣上尽忠,为百姓尽力,不过是臣子本分。老臣愚钝,什么本事也没有,不能为圣上分忧,好在微臣有个儿子,能为圣上尽些绵薄之力,也算全了我半生遗憾。”
楚国公说得这话感情真挚,发自肺腑,情到深处还抹了抹眼泪。
直把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原来楚国公是这么忠心的好臣子啊!
“国公过虑了,朕一直都很欣赏爱卿。”皇上说这话脸上难得带着笑。
宋有姝瞧见皇上这样看重楚国公父子,转头看向高处,果不其然,皇后、大皇子和昭云公主眼中都是按耐不住的喜色。而三皇子的脸色有点沉。
皇上夸完楚国公,又把话题转向了定远候府。
“朕记得定远候府家的嫡子随军去了西北,这半年可有什么收获?”
莫闲庭站起来,“多谢皇上关心,草民一切都好,那里虽说苦了点,倒也极为磨炼人。”
皇上又问了他几句,莫闲庭中规中矩地一一答了。
等他坐下来,定远候给他倒了一杯酒,算是奖励。
……
等到宴会结束,已是戌时了。
宋有姝没回仪元宫,直接回了将军府。
回府途中,绕梁和她说起了京中的时事。
“公主知道京中的肃毅伯吗?”
“知道。怎么了?”
肃毅伯原先也只是个普通家庭,早些年打仗的时候凑巧救了圣上一命,等圣上继位了就封了个爵位,可再多的就没有了,在京中很是默默无闻。
绕梁轻轻按摩宋有姝的头,继续说。
“肃毅伯家的长子从清净寺回来了,听说是他家祖母快不行了,就召回他尽尽孝。这肃毅伯府中妻妾成群、庶子也有不少,都盯着那嫡子的位置,可争来争去谁也治不了谁,这嫡长子虽说占着这个位置,可十五年都没回过府,谁都当他死了,可这一回来……怕是要受不少欺压。”
宋有姝来了兴趣,“为什么他会在清净寺?还十五年不回府?”
“公主在宫中不知晓,这长子原是肃毅伯原配所出,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了,又恰逢这孩子脑子不灵光,府中没人护着,肃毅伯和他祖母又对他不喜,左右不缺儿子,养到五岁便送到寺里去了。”
“这还好意思叫他回来尽孝,没这么当人长辈的。”宋有姝听着很不可思议。
“是啊,这京中就没人看得上他们的做派,这么些年什么聚会都没邀请他们。”
……
李府。
书房里,李澜远正和他父亲商量。
“圣上这是要打压右相和三皇子啊!”
李澜远想着最近被圣上提拔的左相和今日被盛赞的楚国公父子,点了点头。
“那父亲我该如何做?”
“你什么也不用做,静观其变!你且瞧瞧,右相是不会倒的。”
“是,父亲。”
“对了,明天把锦儿放出来吧,关着也够了,这一天天,吵得慌!”李父跺了跺拐杖。
李澜远想到天天叫嚣着要出门的弟弟,笑着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