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白嫩纤细的长指间,捏着的请柬看上去就贵气十足,深红的请柬封面,流金设计的大封边缘线条,纪啾啾踩着经过枝叶投下的斑驳光影,眸光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傅祈知道这小家伙的性子,虽然被她维护的感觉是挺爽,但陈芝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怕对方说不过她,然后气急败坏的给她一耳光。
比较傅守恒可不是什么不打女生的人。
说不过就动手,他这些年体会的还少了么。
傅祈知道,要是傅守恒真的对她动了手,他即使拦下了倒还好,他要是没挡住,这家伙受不住那一巴掌的。
少年眸光晦了晦,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不同于炙热烈阳的淡凉温度,丝丝冷意浸寒入骨,他轻握着小姑娘柔软纤细的手腕,沉着脸往自己身后拉。
一边低声唤她:“啾啾。”
话音落地。
陈芝兰就像是并未察觉到纪啾啾明晃着展示的敌对态度,只是睨了她一眼,语气疏离又客套的开口,“这位小姐,我想你还不知道,我们是傅祈的家人,我们现在在处理家事。”
言下之意就是嫌她多管闲事了。
但纪啾啾只要一看到她的脸,就想起傅祈痛苦而忍耐的姿态,就想起日后他离开时的闭眼决绝,想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水了飘了好几天,才被一叶钓鱼的小舟打捞起来的凄冷。
某一时刻,她好像有些理解傅祈跃下去的原因了。
躺在一个户口本上的血亲对他吝啬至极,逼的他在十几岁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担,此后,行至愈深,他生活里的光便愈发暗淡深沉。
原本,叶知南也是他此生的一束可贵的光。
但当他接下那通电话,听见对方低郁的那句“傅祈,你去死吧。”
原来傅祈并不是为情而死,对他而言,造成他最后生命陨落的,情只占了一小部分。
是陈芝兰非要赶尽杀绝。
是陈芝兰毁了傅祈。
毁了她的傅祈。
请柬的边缘被她收指的动作,攥的泛起了褶皱的纸痕,她冷笑一声,指尖一动,挣脱少年的手。
十指纤纤细,柔软的像是奶白的小馒头。
她的指贴着傅祈修长好看的指,一根一根,从缝隙中滑进去。
严丝合缝的贴合。
十指扣住。
纪啾啾暖着他的掌心,娇俏的小脸一仰,露出个乖巧可爱的笑容,眉眼一弯,柔软的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反而铺满了沉色的郁气。
“什么家事不能回家解决?”
她牵着傅祈的手,根根长指紧密贴合。
她微微歪了歪头,唇畔那抹无辜又隐隐散发着白莲香气的笑意倒是自然。
话音落地,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吃惊的瞪大眼睛,故作可惜的晃晃小脑袋,“哎呀,我怎么忘了,我们家的小同志回趟家,是需要请柬的呀”
纪啾啾阴阳怪气的语调,少见的把陈芝兰的内心怒火勾起来了一束小火苗,傅祈牵着她,唇角紧绷着,分明是嚣张跋扈的氛围,他却被这小活宝整的有点想笑。
“怎么这样啊。”
“这人是后妈吧,有事儿支楞一声不就完了吗,还特意跑到人家面前送请柬?”
“你们回家需要请柬吗?”
“不需要啊,这人明摆着就是来给他们添堵的吧”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甚至有些人还自带了瓜子,坐在轮椅上,坐在路边的藤竹椅上,甚至还有人悄咪咪的从树边探出个脑袋瓜,看着这边。
毕竟这整的就跟豪门恩怨似的。
必须留下来吃个瓜!
人越来越多,傅守恒担心事情会越闹越大,最近公司在拿下一个竞标项目,在这个节骨眼上,傅家觉得不能传出任何负面新闻。
他给陈芝兰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再转眼,冷冰冰的看着傅祈,低声斥骂:“闹够了就滚回来,少跟外面些不三不四的女生接触。”
舆论有多可怕,傅守恒和陈芝兰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中年男人欲直接转身离开,一边抬着眼皮子,视线在周围环视了一圈。
“?”
纪啾啾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击,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牵着傅祈的那只手,猛地被人攥紧。
她侧眼看他。
傅祈神色未变,垂着的手骨骼修长分明,淡青色的脉络在手臂上蜿蜒,腕骨线条绷紧。
“这句话,我回敬给你。”
少年舔了舔唇角,黑沉沉的瞳底,带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墨色戾气在翻涌,他像是没了耐心,也像一只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狮子。
“早点看清你身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我用不着你操心。”
语毕,傅祈全然不见淡定的神色,他的神情带了些压抑的邪气,阴沉沉的扣着纪啾啾的手,转身就走。
小姑娘猛然回神,呸了一声:“哎你等我一下,东西还没还给他们呢!”
爷今天非得让这狗杂碎出点血!
下一秒。
她的指尖动了动,掌心轻轻颠了颠那张被她随意揉成团的请柬。
随后,小姑娘眯了眯眼睛,对准傅守恒和陈芝兰,三二一,纸团划破风声,精准无比的自陈芝兰的侧脸,尖锐的划过去。
一阵刺痛!
陈芝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拿开手,食指的指尖上,便沾上了一丝浅淡的血丝。
陈芝兰:“!”
她闭了闭眼,差点没被纪啾啾气的昏过头去。
这小贱蹄子!
妇人猛地回头,眸底明显带上了抹要吃人似的,直白可怖的杀意。
傅祈抬手就把小姑娘的脑袋按向自己的心口处。
以往看见这家人,他都会忍不住闷闷的觉得不舒服,心尖一阵酸涩的闷疼,一方面是陈芝兰,另一方面是只知道护着陈芝兰的傅守恒。
他垂了垂纤长眼睫,微偏了下侧脸。
他此刻站的地方有光投下,便衬的他瞳孔愈发深黑,少年危险的眯着眼,周身是一贯的戾狠痞气。
他以同样带有侵略冷意的视线平静与之对上,陈芝兰的视线目标里,除了他,再便是纪啾啾毛绒绒的后脑勺。
“”
在傅祈的怀里,纪啾啾恶劣的勾着唇角。
玩儿阴的,谁不会啊?
她作为一只活了几千年的兔子,陈芝兰这种人,她都已经制裁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