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很快到了尾声，这一路萧迟对江禾几乎是有求必应，半修炼半赶路，江禾与萧迟二人终于走到了西方万佛门境内。

江禾对着地方隐约有些印象，前方的山脚的小镇正是当初她取得枯荣之刃的地方。

两人并排行走，一人红色劲装张扬霸气，一白衣如雪温润儒雅。

真是一幅值得收藏的美男子图鉴。

“萧文川，你知道枯荣之刃吗？”

“确曾听闻，据说枯荣之刃无差异吸收周围的灵力真气，导致无修士可驾驭它，传说可以用它打开魔域的大门。”

“它曾被放在那座破庙的佛像里，就是前面的那个庙。”

江禾指了指前方的小庙，然后侧头看萧文川，一眼望进了他幽深的眸中。

肉眼可见的，在江禾看过来的瞬间，萧文川嘴角荡起了笑容，他眼中满溢了柔和的光，看着江禾时，掩饰了眼中的不舍与留恋。

江禾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异样，结合她对萧迟的了解，她猜到了要发生什么，她忽然停下来，低下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要走了吗？为了控制息壤？”

“嗯。”

“会回来吗？”

萧文川眼中有挣扎，可他本就是要去了结一切，直面毁灭，他不能欺骗江禾，他只能小心的扯开话题，嘱咐道，“不知你是否听过天阁，那并不是什么真正神圣的地方，若有人以天阁的名义引你做什么，不要轻易答应。”

“嗯，我知道了。”

“还有，黄泉之花已经与你的灵脉纠缠共生，它不可再生长了，但若是有人威胁你，它可以当做你重要的筹码。”

“萧文川，”江禾忽然打断萧文川的话，“你低头，我给你一份分别的礼物——”

说完，江禾忽然翘起脚额头贴到了萧文川的额头上。她闭着眼睛，向萧文川传达了一个个片段，那是江禾所经历的所有，是江禾的整个世界。

幼时的固执

少时的张扬

萧迟看着这一幕慕，心尖逐渐柔软成苏糯的云。

他下意识摸了摸江禾的头。

忽然，他的手开始颤抖。

因为记忆闪回到了玄天岭一战，魔气爆发，自断灵脉，凡体流浪……

萧文川看着江禾从一个无畏莽撞的少女，成长为有担当的少主，她吃了多少苦才扛起了家族沉重的责任。

玄真秘境中她飞速的成长，成为了他人信任追随的强者。

后来，齐国皇城之难，流血漂橹，将军残躯仍在，却心死灯灭。

少女又扛起了守护一国的重任，她逐渐沉默，冷寂，偶尔活泼起来，却再也藏不住眼中的阴霾。

她仍旧疯狂的进化着，以惊人的年纪突破了元婴，身负灵武双修，剑术超凡，剑意凝实。

她知道了天阁残忍的排布，从未认命，让心中反抗的种子发芽成长。

萧迟终于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孩有多么的强大，她所经历的一切没有将她毁灭，而是将她塑造成一个近乎偏执的捍卫者。

“萧文川，现在，我与你分享了我的世界，你是这个世界除了我之外中唯一的住客。”

萧文川心口似被戳了一刀。

“江明空……你究竟是如何承受这些，又为什么与我分享？你可知我无法接受这份心意，我终究是不能给你任何明确的回应。”

“我不需要回应，只要你接受就好了，我要你的世界有我的身影，我要你对这个世界留恋，挣扎着活下去！”

萧迟眼神忽然沉寂下来，他低沉的说道，“江禾，我活则众生死，息壤一旦完全控制我，最先被影响的是你，黄泉之花与息壤融合复苏，他们彻底苏醒后将引起不可预料的灾难，进可破上界仙都，退可通下界魔域，玄真大陆将陷入比七万年前仙魔大战还要疯狂的境地。”

江禾神色了然，“我就猜到是这么回事。”

“萧文川，你可知我为何喜欢你，就是你天生的这份仿佛造世主爱护世间般的仁慈与善意。你站在那高台之上，看着下方的芸芸众生，你可以为了他们牺牲所有，却好似从未把他们放在眼里。你隐忍、仁义、温和、守礼，却游离在外，似从未真正属于这个世界。”

萧文川愣了愣，忽然眼前黑暗了一瞬，片刻间失去意识，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是他要撑不住了么。

“江禾，我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了，万佛门就在前方，僧侣也不可完全信任……”

“萧迟！你他妈看着我，我告诉你，你是萧迟，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造物神，我爱你，我需要你，你必须给我活下去！”

江禾眼中有两簇火苗剧烈燃烧着，她执拗的看着萧文川，眼中是沉重的绝望。

她觉着自己这些年的追逐真的没有任何作用，在萧文川的眼中，江禾真的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牵挂。她终究没有成为栓住风筝的那根线。

萧迟心中一颤，他兀得后退，息壤漫上体表，这次完整的塑造了一件玄色的战甲，身后还凝出了诡谲的红色披风。

江禾同时祭处歃血剑，一剑插在了她前方的地上，罡风阵阵，吹开了她束好的发。

遥远的九天之上，巨大的地图上两科最明亮的星骤然光芒大盛，它们离得异常近，光芒重叠，让周围的亮点都黯然失色。

几位老者立在星图旁，他们目光幽深，沟壑纵横间是时间赋予的沉稳与沧桑。

和尚、道士、剑客、武者……每人的风格鲜明，就好似玄者大陆所有修士的代表。

“息壤培育如何了？”

“无活力无怨灵诞生，失败。”

“那之前鷕鷕与公蛎身上的息壤呢？”

“鷕鷕为保存花种只存了一丝息壤，现已消散不可作数。公蛎魂灭息壤受损消耗殆尽。”

“所以，玄真大陆现在只有那人身上的息壤了吗？”

“正是如此。”

“他意向如何？”

“我师兄唤过他回山门，但他心意已定，我们没有资格干预。”

“这该如何是好？”

忽然一美鬓中年道人从远处缓缓走来，他淡淡看了一眼地图，神色淡然。

“师兄，你来了！那两位如今状况不好，息壤将毁，魔花停滞生长。”

来人正是祁连山掌门史鸿鹄。

史御捋了捋自己雪白的胡须，意境深远的摇了摇头，“息壤不会毁灭，魔花也终将成熟，这一局是我们赢了，那两位都是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