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带着郭知运刚回到自己队伍的营地,唐休璟就迎上来询问:“苏果毅,军议上怎么说的?”
苏扬眉头紧锁,把军议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唐休璟听后也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但若是怀疑这里面有问题又没有可以佐证的证据。
“这位曹将军虽然长相粗狂,但看上去也不像一个极为鲁莽之人,这次怎会如此轻率?”
苏扬道:“无非是贪图这头功罢了,若是赌对了,擒获北蛮可汗可是泼天大功,况且曹将军已派信使去给东面的幽州都督李文暕送去书信,邀他会师于黑沙城,在他看来,就算这可能是北蛮的圈套,只要他能够守住黑沙城,也可以等到李文暕的援兵!”
翌日,清晨。
曹怀舜、窦义昭率近一万五千六百余人离开瓠卢泊营地,轻装简行向黑沙城前进。
高地上的哨塔上,苏扬和唐休璟等人看着队伍远去,升腾期间的烟尘又渐渐落下。
队伍还没有完全消失哨塔上众人的视线之中,苏扬就对唐休璟说:“唐兄,传我的命令,让各营营头到中军大帐议事!”
唐休璟一愣,但还是立即答应:“好!”
一刻之后,苏扬、唐休璟、常泽恩以及四个营头在中军大帐汇合,这四个营头按级别来算,他们都是裨将,比校尉高,一个营大约有千余人,约莫辖三个团,每团又辖三个旅,每旅又辖两个队。
“知运!”
郭知运从旁边站出来抱拳道:“在!”
“从现在起,你是斥候队队正,从营中四千余人之中挑选曾经做过斥候且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斥候队,我要你的斥候队对营地周围方圆五十里范围进行搜索,不留死角,且要做到实时监控,一旦有人进入我军营地五十里范围之内,你们斥候队要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并及时上报!”
“诺!”
苏扬挥挥手:“去把,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一天之内,斥候队必须要组建起来并开始干活!”
郭知运抱了抱拳退出大帐。
苏扬看向四个营头说:“诸位,大军主力已经走了,但谁都不知道北蛮大军在何处,说不定今天下午北蛮大军就有可能出现在山脚下,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要先把自己保护好!”
“这营寨是按照两万人的规模搭建起来的,但咱们这里只有四千余人,因此这个营寨对于我们而言太大了,如果敌军来攻,我军防守的兵力会很分散,力量不能集中使用,我的想法是在营地之内再搭建一座营寨,倘若真有敌军来攻,我军先在外面的寨墙、箭楼和敌楼上防御,若是抵挡不住,再收缩防线退回内寨,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营头宁无际说:“苏将军,我军主力已经北上了,北蛮大军就算要打肯定也得先打他们,怎么可能绕过主力大军来打我们呢?我看没这个必要再建一座内寨吧?”
另外一个营头纪英锋也说:“是啊,依我看也没有这个必要!”
另外两个营头没有出声。
苏扬板着脸:“如果黑沙城的北蛮牙帐是诱饵或障眼法,某是阿史那伏念的话,一定率军先打这里,攻下了这座营寨,大军就失去了补给,曹将军收到消息就只能率军迅速绕道向南撤退,那时阿史那伏念再以轻骑追击死咬着不放,只要困他个七八天,大军一旦断粮,后果可想而知!如果曹将军没有收到此地被攻破的消息,退兵往这里而来,途中必会遭到北蛮大军的埋伏,能有多少人活着逃回去大概就只有天知道了!”
四个营头,包括唐休璟、常泽恩听了苏扬这番分析,额头上都隐隐冒出了汗珠。
营头宁无际仿佛已经看到了北蛮大军疯狂的进攻这座营寨的场景,他咽了咽口水:“苏将军,我军兵少,如何守得住一座用木料搭建起来的营寨呢?如果北蛮大军真的攻打此处,我等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纪英锋也煞有其事的点头:“对啊,苏将军,不如我等立即走白石道撤退到阴山以南?”
苏扬像看白痴一样看着纪英锋,“撤退?亏你说得口!曹将军给我们的军令就是留守在这里接应大军,保护好后勤辎重,若是撤退的话,以后上头追责我等如何交代?如果曹将军撤退回这里却不见我等踪影,而大军又无粮草,岂不要全军溃散?”
纪英锋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的年纪比苏扬大得多,可被苏扬驳斥得哑口无言,他本事世家外戚子弟,借着关系和钱财熬了十几年才熬到一个郎将的位置,但却从来没打过仗,甚至连长安城都没有出过,根本不知道怎么打仗。
苏扬看了看其他几个营头,当即喝道:“好了,不必多说,尔等都过来!”
几人都起身来到苏扬身边,苏扬提笔在桌子上的白纸上画下了一个五角星的平面图,“就按照图形来建造,一营先把所有锯子和斧子都收集起来去砍伐木料二、三、四营挖地基,等木料送过来就可以搭建寨墙、箭楼和敌楼了!”
“一营砍伐足够的木料之后,就去山坡上挖掘堑壕,堑壕要这样挖,分前中后三道防线,每道防线之间挖几条交通壕相连接,如此一来,中后防线内的友军就可以及时支援第一道防线!”
“每道堑壕前面都要竖起栅栏,插在壕沟内靠着土墙,以土石掩埋栅栏脚,即便敌军以绳索套住栅栏拉也不能轻易拉倒!兵士们躲在堑壕内还可以以栅栏为掩护,栅栏可以阻挡敌军骑兵冲击,兵士们还可以从栅栏空隙中刺出长枪、射箭!”
一营营头宁无际听完苏扬的讲述之后点了点头,“明白了,某立即去招呼弟兄们先去伐树!”
纪英锋问:“这个五角星的营寨的箭楼、敌楼如何建造?”
苏扬指着五角星上各个尖角和拐角说:“在这五个尖角和五个拐角处各搭建一座箭楼,在每道寨墙上建造两座敌楼,寨墙外要挖掘最少一丈宽的壕沟,鉴于目前所处的位置,也只能挖一丈宽了,再多可能需要耗费很多劳力和时间!”
府兵们出征需要带锯子、斧子、铲子等等这些工具,这些工具在这种情况下就用得上了。
军令发出之后,各营迅速行动起来,高地上下干得热火朝廷。
“来人,去把辎重营营头叫过来!”
没过多久,辎重营营头来到了中军大帐,“卑职拜见将军!”
苏扬抬头道:“交给你一个任务,某不管你用何种办法,召集你手下的人,去泊边挑水上来,要足够这里所有人和骡马、驴子喝十天以上的!”
辎重营营头一听顿时一脸愁容,“将军,这高地上没位置储存水啊!”
“这某不管,你自己去想办法,两天之内若不能解决此事,你这辎重营营头也别当了,让给能干的人来当!”
有压力就有动力,辎重营营头召集手下们商议,还真让他们想出了办法,他们找来铲子在营内一片空地上挖出一个方形大坑,他们把一些闲置的营帐拆了,这些营帐的布料为了防水防雨,都是涂抹了桐油的,因此被拆掉的营帐被辎重营的人缝制成一大张布料铺在大坑内,边缘高过地面,水就能被储存在坑内而不会渗透下去了。
经过大半天的劳作,一个坚固结实的内寨搭建起来了,寨墙外的护墙沟和山坡上的外围防御堑壕也全部完工。
下午的时候,郭知运的斥候队也成立起来并派出了二十个斥候分作四队分别向四个方向撒出去。
工程完工后,苏扬、唐休璟等人前往营寨外山坡上巡视堑壕和栅栏工事。
他走在堑壕中伸手抓住栅栏上的横梁木拉了拉,木栅栏下面的一截虽然被埋在地下,但仍然被拉得摇摇晃晃。
“这不行,敌军冲上来只要人数够多,要不了几下就能把木栅栏推倒,木栅栏不但起不到防护作用,还可能对自己了造成伤害,必须得加固!”
唐休璟这时建议道:“某觉得可以每隔一丈距离用两根粗大木料斜撑在堑壕内顶住木栅栏上的横梁木,但要足够固定!”
这倒是不难,用榫卯结构把支撑木与木栅栏横梁连接起来就可以了,军中不乏木匠,这对于他们来说很容易。
加了支撑木的木栅栏非常稳固,苏扬再用手又推又拉,纹丝不动。
傍晚时分,一个刚派出去只有一个半时辰的五人斥候小队只有两人回来了,这二人打马狂奔,落后的一骑骑士后背上还插着一支箭矢,箭杆在骑士颠簸时不断抖动摇晃。
“快看,那是怎么回事?”一个站在山坡上栅栏后面警戒的兵士看到了这两个正飞奔而回的斥候。
“快放下吊桥让他们进来,快快快!”寨墙上守门校尉大声命令。
山坡上一条通往寨门一丈宽的通道被一条堑壕截断,一个吊桥缓缓放下在堑壕上接通了通往寨门的通道,木栅栏被打开一道口子,两骑斥候飞奔而入。
“报”
“报”
一个斥候在策马跑进营地中飞快的跳下来向中军大帐跑去。
“启禀将军,东北方向有大队骑兵正向我军营寨方向而来,看规模约有三万余骑,据此不过三十里!我等五人,其中三人与敌军前锋哨骑遭遇发生交锋,战死三人,只余我二人有命得以逃回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