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大殿外,苏扬握着刀柄在殿前台阶走来走去,他心里一直在想,不管具体下毒的人是谁,如果背后之人皇后武媚娘,她极有可能今晚会过来看看太子的死活,朝廷那帮大臣们肯定也不会闲着,左羽林军都出动了,这么大事情他们不可能不搞清楚。
英王李显和豫王李轮明显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太子出手,就算他们有这个胆子,在这个时候选择对太子出手也太不明智了,因为就算李贤死了,这两个人都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究竟谁会被立为太子,谁也说不准,在这件事情只有皇帝才有资格拍板,就算被立为太子了,最后能不能登基也还不好说,所以在这个时候就使用这种极端的手段绝不会是一个皇子干出来的,就算他们愚蠢,他们身边的幕僚谋士总不会这么愚蠢吧?
如果不是这两兄弟干的?那么是谁干的呢?难道真是武媚娘?苏扬紧皱着眉头,心里琢磨着这女人做这事的目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武媚娘以这种手段杀死李贤似乎都不是最好的夺权办法啊,毕竟皇帝还没死呢!
等等!苏扬停下了脚步,脑子里推理着,如果太子李贤死了,这件案子又查不出结果,武媚娘会获得什么好处?最大的好处会被李显或李轮这两兄弟其中一个获得,有一个人会被立为太子,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可武媚娘却少了最大的对手,而新太子在朝廷之中的势力很弱,李贤死后,他的心腹肯定会被武媚娘想办法解决,要么构陷罪名处死,要么发配到偏远地区,绝不会让他们再留在权力中心。
这么一来,整个朝堂还有谁是武媚娘的对手?到那个时候,以武媚娘的手腕,肯定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掌控朝堂的话语权。
以李显或李轮这两兄弟的软弱性格,无论他们两兄弟谁当太子、当皇帝,只怕都无法脱离武媚娘的掌控,如此一来,只要皇帝一死,新皇登基,朝廷大权毫无疑问会落在武媚娘的手里!
“原来她的目的是这个!”苏扬想通之后不由感觉心中寒意升起,这个女人想得太深远了。
“将军,曹公公来了!”郭知运带着曹有德走了过来。
曹有得是内侍监,别看他是太监,内侍监这个官是皇宫之中最高的太监官位,是有官阶的,与苏扬这个左羽林将军的官阶一样都是从三品,但又因这样的太监基本都是皇帝的心腹,经常在皇帝身边,所以普遍认为在同等官阶之下,内侍监排在第一。
苏扬前一步抱拳:“曹公公!”
曹有德挽着拂尘回礼:“将军,东宫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扬沉声道:“太子殿下中毒了,太医说是砒霜!”
曹有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有些尖利:“谁干的?”
“公公,这事还用我说么?查都不用查,有理由出手的就这么几个人,但肯定不会是英王和豫王,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
“现在太子殿下情形如何?”
苏扬道:“太子正在尽全力救治,但殿下能不能活过来,可能要等到天亮之后才能下结论!”
曹有德心里哇凉哇凉的,他在宫中几十年,这些年他见过无数被砒霜毒死的宫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没能救回来,在他看来太子这次十有**只怕也没救了,没有当场被毒死已经是天之大幸了。
“将军叫人把老奴叫过来是?”
苏扬道:“末将以为此事必须要让陛下尽快得知,而这事最好是曹公公派人去禀报陛下,让其他人去都不妥,公公以为呢?”
曹有德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咱家去办这事,虽然夜间城门已闭,但想想办法还是能够出去的!”
“那就有劳公公了!”
“无需如此客气,咱家虽是阉人,但也知此事的重要性,咱家先走了!”
跟随皇帝御驾从长安来到洛阳的朝廷宰相和大臣们基本都住在靠近皇宫东面的北城区几个坊间,这些人在派人打听到左羽林军把东宫围住了,都意识到有大事发生,纷纷或乘坐骡车,或骑马向东宫重光门赶过来。
没过多久,东宫重关门外就聚集了十几个大臣,其中就包括裴炎这个宰相,还有岑长倩、郭正一、魏玄同、刘景先等几个同平章事。
一个队正带队守在重光门外,他见大臣们一起走来,想起此前头下达的军令,当即手握刀柄前大喝:“此乃东宫门户,来者止步!”
大臣们停下脚步,魏玄同大声质问:“我乃尚书左丞、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魏玄同,尔等何人,为何围住东宫?”
队正道:“我等隶属左羽林卫,奉命在此护卫东宫!”
郭正一挥手大喊:“我等皆为朝廷重臣,要进东宫觐见太子殿下,尔等速速打开重光门!”
队正严词拒绝:“尔等身为朝廷在重臣又与我等何干?我等只听从军令!今已夜深,按制城内已宵禁,尔等为何能随意出行?还不速速退去!”
裴炎前喝问:“是何人给你等下的令?你去禀报,让他出来见我等!”
队正和门前羽林军将士充耳不闻,一个个身体挺拔的站着,也不理睬。
裴炎脸挂不住,“本相乃侍中裴炎,速去叫左羽林将军苏扬来见本相!”
队正和门前羽林军将士依旧不理睬,裴炎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这时马蹄声和大量脚步声从大臣们身后传过来,大臣们纷纷扭头向身后看过去,只见一个大将骑着马手提长枪带着一队兵士走过来,这大将大喝:“前方发生何事?为何如此许多人在东宫门前聚集?”
一个大臣看见骑在马背的人,顿时大喜:“丘将军,你来得正好,左羽林卫把东宫围住了,一定是东宫出事了,我等担心太子殿下安危要进东宫查看,但这些左羽林卫的兵将不让我等进去!”
丘神绩打马走到众大臣前面观察了一下重光门的守卫情况,门外有一个队的兵士,城楼漆黑一片,看不到面是否藏有兵士,他不敢贸然行动,看着守门的队正说:“我乃左金吾卫将军丘神绩,你来告诉某,尔等为何要围住东宫?”
队正抱拳道:“丘将军,我等并非是围住东宫,而是护卫东宫安全!”
“谁能证明你们是护卫东宫安全,而不是意欲对太子殿下图谋不轨?本将看你们是居心叵测,快快让开,把城门打开让我等进去!”
队长断然拒绝:“将军见谅,我等奉命守卫此门,没有头的军令,任何人不得进入东宫,若有人强闯,格杀勿论!尔等当速速退去,若在此逗留超过一刻,我等将视为图谋不轨而发动攻击!”
丘神绩大怒:“好啊,好大的狗胆,我乃金吾将军,你等敢如此对某说话!众将士听令,给某压去,某看谁敢阻拦!”
“得令!”丘神绩带来的大约三百人的金吾卫巡逻兵士听到命令后大声答应,并迅速在众大臣们面前列队。
重光门这边左羽林守军将士一看,队正当即拔出战刀下令:“众兄弟听令,刀盾兵在前,长枪兵居中,弓弩手在后持弓弦,列阵!”
“诺!”兵士们迅速行动起来,一个个刀盾兵紧紧挨着把盾牌竖在身前,长枪兵们在后面把长枪从刀盾兵的盾牌空隙中伸出去,后面弓弩手纷纷持弓取箭弦瞄准了对面左金吾卫兵士。
众大臣一看纷纷大惊,这要是打起来还得了?
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岑长倩急忙冲出来跑到双方之间举起双手大叫:“都住手,都住手,我乃兵士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岑长倩,本官命令尔等谁都不许攻击,都给本官把兵器放下,快放下!”
队长大喊:“岑侍郎,我等奉命守卫东宫重光门并未作出对尔等有威胁之举,是金吾卫的人先要向我等下手,我等是被迫防卫!”
岑长倩立即转身对丘神绩大吼:“丘将军,你想作甚?羽林军是皇家禁卫,守护皇宫是他们的职责,你带兵来此作甚?还不速速退下?”
丘神绩冷冷道:“岑侍郎,我金吾卫虽只是负责全城巡警之事,但我等也是大唐之兵,现在有人对东宫、对太子不利,我等责无旁贷!”
岑长倩怒道:“朝廷诸位相公和众大臣都在此,不需要你金吾卫来解决!本官倒是想问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带兵来此的?你可有鱼符、旨意?”
丘神绩绷不住了,朝廷有明令,五十人以的调动必须要有兵部调兵鱼符、公文,还要有皇帝圣旨,擅自调动兵马事后朝廷追究绝对不会轻绕,这是杀头大罪!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众臣一看,皇后武媚娘的鸾驾正在向这边走过来,鸾驾周围是一些羽林军将士和宫女太监。
鸾驾传出武媚娘的声音:“是本宫下令让丘将军带兵来的,岑侍郎要追究本宫的责任吗?”
众臣连忙下拜行礼:“臣等参见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