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朝那山,位于阴山山脉之中,虽仅仅只是一座山头,但地理位置在军事上及其重要,由于它的高度,在其山上修建烽燧能够俯瞰北方群山。
山上正有一些兵士正在用石块修砌堡垒,山崖边一块大石上,苏扬以马鞭指着北方群山对张仁愿和唐休璟说:“你们看,在这里看去,北面那些山头有的光秃秃,有的碧绿成荫,在这里都能看到,如果在这些山头上修建烽燧,也能很清楚的看到烽燧上升起的烽烟!”
“只要北蛮军来犯,各山头上的烽燧一座接一座的传递烽火,敌情很快就可以传到中受降城,北蛮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视线之内,我们在这里修建城堡,可以随时出兵攻打他们的营地,杀死他们的牛羊,让他们无法放牧,长久下去,北蛮各部的实力就会被严重削弱!”
唐休璟点点头:“将军思虑深远,不知将军带某过来是?”
苏扬道:“某打算让张兄在后方代理安抚使府的军务,然后亲自带一支兵马扫除沙碛以南的漠南草原,驱逐北蛮各部,为在这些山头上修筑烽燧创造条件,不至于在修建烽燧时遭到北蛮人的攻击,某想让唐兄弟留在这里主持修建烽燧一事,不知唐兄以为如何?”
唐休璟抱拳:“既得将军信任,卑职敢不从命?”
“哈哈哈一切就拜托唐兄了!”
朝廷应苏扬之请,任命了唐休璟为单于道安抚副使,副职的品级远比不上正职,但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跳板,给高品级的正职做过副职的官员,在考核政绩时是一个很重要的参考指标,升迁要容易得多。
苏扬的目的很简单,他现在身边的人手不够用,有能力的更是没几个,唐休璟虽然在军事方面是半路出家,但这人很有悟性,而且有过与军队接触多年的经验,对边军的事情很了解。
他相信即便他不提拔唐休璟,以唐休璟的能力和机遇,迟早也会熬出头。
还有张仁愿,在历史上,苏扬知道这个人很低调,但此人的确是一个真正的名将,在武则天掌权的时代,很多人都得罪过武媚娘,基本上都被她整死了,但有一个人却三次得罪过她,啪啪打脸的那种,而此人却不但没有被整,反而步步升迁,此人就是张仁愿。
其实在唐休璟面前,张仁愿是属于后起之秀,如果没有苏扬,他们俩在这个时期基本上没有见面的机会。
大量的建造烽燧堡垒的工具运到了牛头朝那山这里,兵士们一个伍各负责筑造在一个山头上建造烽燧,烽燧建造完毕就留下两个人驻守,其他人返回原队伍,唐休璟在牛头朝那山旁边修建了一座物资储备库,所有烽燧的粮食和其他物资的补给都由这里每隔十天固定运送一次。
在张仁愿返回中受降城代理安抚使的日常军务之后,苏扬带着三千骑兵,每人准备十五天的干粮和三天的清水,一路上轻装行军。…
苏扬率军先是向北行军百余里,一路上清楚扫平大小北蛮部落十三个,再往北就是诺真水了,在诺真水有杨玄基和他的三千人马巡逻驻防,周围应该没有其他北蛮部落。
苏扬不再继续北上,而是率军调转方向向西而去,用数天时间行军赶路,又除掉了三个小部落,几天之后在大同川发现了三个北蛮大部落。
这大同川有一条河流经过,河流两岸水草丰美,土地肥沃,这才使得这里生活着三个北蛮大部落。
苏扬一声令下,带着三千儿郎冲进了北蛮人的营地,仅用两天时间把这三座营地彻底摧毁,杀死牛羊制成肉干,牛羊太多吃不完,只得派两百人驱赶回中受降城放养。
扫平了大同川的北蛮部落之后,苏扬又率军穿过一条条山沟、翻过一座座山头向西北方向前进。
三天后来到了西金河河岸,在这里,唐军又遇到了好几个部落并剿灭了他们,苏扬为什么能这么精准的找到这些北蛮部落的位置?就是因为他掌握了河流所在的位置,但凡游牧民族放牧必追逐水草而居,只要掌握了河流流向和所在方向位置,就能找到他们的部落营地。
此后,苏扬带兵一路西行,先是围剿了躲在狼山之中的两支北蛮部落,然后又继续西行抵达了弥俄川,在这片水草丰美之地,唐军又扫平了三个北蛮部落。
唐军来得太迅速,冲得太猛,这些北蛮部落毫无防备,也无时间反击,有个部落甚至在夜里的睡梦中被全部解决。
侥幸逃脱的北蛮人一路向北方逃去,不敢再留在漠南。
苏扬率军折道北上,在鹊鹄泉周围把一个北蛮部落成年男子全部杀死,烧了他们的帐篷、板车和草料,老弱妇孺们四散奔逃,不见踪影。
大军随后北进至沙碛边缘,而后折返沿着沙碛边缘一路向东巡查,但凡遇见游牧部落一律剿灭,又历时六七天抵达了诺真水上游,抵达碛口,再折道南下至少诺真水中游杨玄基的营寨。
这天夜里,苏扬在营帐里召见杨玄基。
“杨将军,某这一路上率军绕了一大圈,基本上把看到了所有北蛮部落全部扫灭,但不排除没有漏网之鱼,所以你们的驻防和巡逻任务依然不能放松,西面差不多应该见不到大的北蛮部落了,你们的巡逻队可以往漠南草原更深处,我带来的人马在这里休整三天,之后再往东去,这几天某要看看你部这段时间的操练情况,明天一早在校场演武,由你亲自指挥部署!”
杨玄基抱拳答应:“遵令!”
翌日,太阳升起已经好一会儿了,苏扬已经在营帐前练武大半个时辰之后才听到了营地内响起了号角声。
听到号角声的兵士们迅速拿着兵器牵着马赶往校场集合,在杨玄基的指挥下下进行操练。…
演武的过程中,苏扬全程没有发表一点意见,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看到的情况是,这支骑兵所有兵士的骑术还可以,但缺点很多,没有经过系统化的专业骑术训练,战术方面做得还不错,但也没有系统性的有步骤进行过训练,看上去很威武颇有气势,实际上只要作战稍有不顺,只怕很容易就崩溃,而这是古代军队在战场的通病。
“演武完毕,请将军点评!”杨玄基向苏扬报告。
苏扬摆手:“某没什么可点评的,你把队伍解散吧,传令明天卯时集合,到时候某会操演一遍这次随某一同前来的将士们!”
杨玄基一愣,抱拳答应:“诺!”
翌日,清晨。
天色刚刚麻麻亮,营寨内就吹响了急促的号角声,苏扬带来的三千人马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集结,校场上人吼马嘶,反观杨玄基的人马一个个还睡眼朦胧的拿着兵器、提着衣裳、牵着马匹慢悠悠走向校场。
当他们看着新来的兵士们一个个如此急切的集合列队,每个人都如临大敌时,他们也开始有了紧迫感,不再慢吞吞的集合,每个人都加快了速度,特别是那些武官们,两方一比较,差距就非常明显,他们这些上官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只好大声呼喝手下兵士们加快集合的速度。
在完成了人数的清点之后,苏扬下令队伍开始进行操演,首先进行的是骑术科目的训练,骑兵们排列成整齐的队伍在校场绕圈奔驰,每一排从左到右都在一条直线上,将士们的身体随着战马的奔驰而上下起伏,动作轻盈、优美,富有韵律。
队伍转弯时,骑士们对战马的控制极为细致,战马和骑士的身体都向内侧稍稍倾斜,既能保持速度,也能在最短短时间内完成转向。
将士们还能控制战马急停、骤然启动冲出,能控制战马在紧急状态下掉头撤离。
在战术方面的演练时,苏扬带来的这些骑兵们的骑射功夫已经相当了得,每一轮齐射,箭矢几乎都是同一时间落地,能给敌军造成最大的伤亡。
在高速飞驰的冲刺劈砍过程中,骑士们能挥刀精准的把一个吊着的小木块砍成两片,在一根木桩上画一个鸡蛋大小的圆圈,冲刺的骑兵能持枪精准的刺中小圆圈。
操演完毕之后,杨玄基久久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一脸惭愧的对苏扬抱拳说:“末将惭愧,对将士们的操练疏忽了,两相比较之下,这营中三千人马连给将军带来的这些人提鞋都不配!”
苏扬问道:“喜欢这支兵马吗?”
杨玄基下意识道:“这样的兵,谁不喜欢?”
苏扬当即时候:“那好,就这这三千人马留给你,你原先的三千人马我带走!”
“啊?这”
“怎么?舍不得?”苏扬扭头看向杨玄基。…
杨玄基连忙躬身:“不是,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太突然了,将军既然如此决定,末将遵命!”
一天以后,苏扬把自己带来的三千人马留给杨玄基,把他的三千人马带走了,队伍一路再次向东前进。
一路上,苏扬不停的对这三千骑兵进行调校操练,练得不少人怨声载道,可见这是一支没怎么进行严格训练的队伍。
他集合队伍重新重申军纪,并对他们进行苛严的训练,但凡有不瞒着,当即进行镇压,在砍了十几个桀骜不驯之人的脑袋之后,兵士们厌恶严格训练的情绪被押下去了。
对于这种情况,苏扬又的是办法,一遍接一遍的训练他们的服从性,练到他们听到命令想都不会去想就立刻执行,否则又再重来,把这些兵士们练得从内心上都服气为止。
每天到了晚上,各营进行训练总结,不总结不睡觉,总结不深刻不睡觉,渐渐的,将士们都知道对抗是没有用的,只能照做才有活路。
历时一月有余,苏扬带着队伍在整个漠南大草原上转了一大圈才回到了扭头朝那山,此时这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在训练上也已经走上了正轨,而牛头朝那山的堡垒以及以北上千座烽燧都已建造完成。
“将军,卑职幸不辱命,千八百座烽燧全部建造完成,请将军验收!”在迎接苏扬率军归来时,唐休璟报告说。
苏扬点头答应:“好,等某休息一天再去验收各烽燧!”
休息了一天,苏扬只带着郭知运以及几个扈从在唐休璟等一干官员的陪同下损失了大部分烽燧的建造情况。
烽燧不止有烽火台,烽火台上要储备柴草和牲畜的粪便,旁边还要修建瞭望塔和够几个人居住的小石屋。
苏扬等人一路爬上山顶检查,用了十来天才巡视了一大半,从整体情况上来看,各个烽燧都修建得很结实,人员配备很整齐,物资储备也足够。
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整个大唐帝国的单于道防线基本上已经全部完成了,北蛮人想要再轻易进入漠南并进攻北疆地区已经不太容易。
十月中旬,阴山南北天降大雪,积雪的厚度掩盖了膝盖。
“将军,看着大雪的情况,只怕漠北地区的日子更难过,我担心那些蛮族损失惨重之后会南下劫掠,为了活命,他们什么都不怕!”唐休璟站在安抚使府大门外对苏扬说。
苏扬点了点头:“是啊,天降大雪,气温如此之低,牲畜肯定会冻死很多,蛮人们没吃的肯定要南下找吃的!看来我得带兵去北方烽燧防线上去看看,以防万一!”
唐休璟抱拳:“还是将军留守府中,由卑职带兵前往吧!”
苏扬摇头:“不,这次雪太大了,我怀疑北蛮人十有八九会来,而且你没有带兵外出作战的经验,还是留下吧,严密东西两个受降城和沿途驿站、戍堡的情况!”
“明白!”
十月十二,苏扬率军五千顶着严寒大雪从中受降城出发前往牛头朝那山,中途又遇到了连续两天下雪。
“报”
前锋骑兵策马回来报告:“启禀将军,前方发现了一个人,疑似我方信使,但人已冻昏迷!”
“快带回来救醒他!”
一刻钟之后,苏扬见到了这个被救醒但已经身体极度虚弱的信使,信使张嘴就说:“将军,牛头朝那山戍堡遭到进攻,危在旦夕,将军速速带兵救援,迟则八百兄弟将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