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茶,纪瑾因为公司临时打来的一个电话得提前离开。
所以在茶楼门口便将死皮赖脸跟来的纪瑜交到陈满手上,正巧两人一路,这趟顺风车不坐白不坐。
陈满的车就停在附近的车库里,纪瑜站在街边等着他进去开车出来。
明明已经是九月的天,可高挂在半空的烈日还是毒辣的狠。
对面那条街的珠宝店正在重建装修,带着橘黄色安全头盔的工人光着膀子来回往返于地面耸起的钢筋水泥筑起的雨林。
一想到混着灰尘的汗水顺着他们的颈项流过肌肉的纹理浸润在身下的裤腰里,纪瑜便皱紧了眉头。
一把遮阳伞顺着微风移到她的头顶上,陈满站在身侧,萦绕全身的芳香是说不出的好闻。
“走吧,就凭你是帮不了他们的。”
纪瑜低头笑笑。
“你不是去取车了吗?”
陈满努嘴看向停在路边的汽车。
“对啊,车开出来叫你好几声都站在这里发呆。”
“那走吧。”
开有空调的车内凉风习习,先前被汗水浸湿的衣料现在紧紧的贴在后背,如冰侵骨。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人眼神呆滞,盯着前方维持着同一动作不变。
“咳咳。”
陈满捂嘴咳嗽引得纪瑜往自己这边看。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纯粹的发呆。”
“报道后我要去一个县城里面暗访,你来不来。”
听见‘暗访’两字,纪瑜立马坐正了身子。
“涉及生命安全吗?”
虽然她酷爱冒险,可也懂得生命可贵,所以每次都挑选的是些在自己把握中的事情进行。
“一家化工厂排放有毒污水,并且在夜间无证开采河沙外出倒卖,周围村民不堪其扰打了报社电话。”
“就我们···两个?”
纪瑜的手指头来回摆动,舌头像是打结一般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只找了你一个。”
事实是报社原本计划让陈满和关沪一起去,毕竟这两人资历较深,但是陈满却以自己一人行动方便为由拒绝了上级的好意。
“那能上《感动中国》吗?”
“不能。”
“那能获奖吗?省奖市奖都可以。”
“不能。”
纪瑜犹豫了几秒,终究是像认命一般叹了口气。
“那去吧。”
虽然没有荣誉加身,但至少能把名字些在新闻报道上,也算是值了。
汽车停在了报社门口,陈满本想过去像个绅士为她开门,可对方却率先一步下了车。
负责纪瑜工作的主编对这一位新来的下属是忙前忙后端茶送水。
她乐在其中的殷勤被坐在位置上剪辑视频的关沪看见了不由得冷嗤一声。
不过这也不能够怪主编势力,她的资历和成就确实不如陈满,多于其他人的关照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报社上下对于这个新来的同事都不大提得起兴趣,最主要是因为陈满的皮肤白皙,根本不同于常年在外饱受风吹雨晒的报道记者。
欢迎会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给足了面子。
纪瑜小组的同事出于人道主义尽量配合,可面色神情还是尽显不耐烦。
原以为会轰轰烈烈畅聊到半夜的欢迎会就在陈满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惨淡收场。
再过不久就是下班时间,虽然其他同事会照常熬夜到凌晨,可对于毫无负担的纪瑜来说再没有什么是比准时准点下班更轻松的了。
6点一到,陈满便到纪瑜的座位上将她拉走。
周围人瞧见了这一幕纷纷聚集在一起猜测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出了报社的大门陈满便将她带到一家运动品牌的服装店买了一套灰色的运动套装。
当纪瑜问起缘由的时候他说道。
“到时候怕你跑不动。”
想纪瑜虽然不是专业的参赛运动员,可好歹也是蝉联了学校多年的长跑冠军。
“希望你到时候别拖我后腿。”
陈满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又失神般的点了点头。
汽车缓缓发动,纪瑜将散在耳后的发丝用一根简单的皮筋扎起。
头顶上令纪瑾多次侧顾的深绿色帽子也被她一把取下扔在了后座,混进了刚换下来的衣服堆里面。
从云城开车到陈满所说的县城花了三个小时。
地方建造的水泥路不如国家掏钱修的宽广,一辆正常大小的汽车行驶在上面都令人吊着一口气。
陈满皱着眉头不时的看向后视镜,生怕和路上的行人撞了个满怀。
纪瑜呆在他的身边时刻注意对方的神情,怕自己的开口打扰到了他的计划。
陈满死死的握着方向盘,脚下的油门也不敢踩的太过迅猛。
或许是嫌开车太慢,他将车停靠在了路边的空地里。
纪瑜开门下车跟在他的身后,突如其来垫在脚下的小石块使得她身形一晃,摇摇摆摆,眼看就要一头栽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纪瑜一爪扣住了身侧的把手,这才免于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动作快点,别像个废物。”
陈满将相机单手塞进背包里,语气中充满了斥责。
就在前不久他还在和车里和纪瑜打闹说笑,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像换了个人。
“我知道!”
纪瑜不甘心被他鄙视,于是在心底默默起誓:一定要对方心甘情愿的称呼自己为一声‘壮士’。
下了车的陈满并没有直接带纪瑜到案发现场,而是先走访了附近的群众,向他们咨询了相关情况。
当然,他也不会将自身情况全部摆在明面上供人参考。
只是外人问起他的意图时,他拉过一旁闷闷不乐的纪瑜说道。
“我这妹妹啊,就是瞧着那边的房子与其他的不同,非拉着我来问问是什么情况。”
话毕,他故作悲伤的低头抹了一把皇帝的眼泪。
而附近的围观群众依话看了一眼呆呆傻傻,表情木讷的纪瑜,霎时了然于心。
他们还以为纪瑜的精神上出了问题,不说一句话也不张一次口。
一个穿着蓝布衣衫,留着满脸胡渣的男人将陈满拉到一边,摸出口袋里的香烟散给了他。
随后他自己又从另一边的口袋掏出陈满从没见过的烟盒,拿出一杆衔在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