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陈宁,看着乐陵渤海边岸,目光中带有震撼之情,连同如同看到仙人一般的反应的众多甄家子弟,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的神情和当初他的大弟子曹谋,那位夏侯述以及曹家家将们如出一辙。
“这缝合!!当真是神术也!!”
不仅仅是他们,连同许攸也大感惊奇的看着一位位濒死的遭受砍杀的士卒气息稳定,伤口止住,几番想要向陈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陈宁笑了起来。
许攸忍不住问道:“陈兄,这是何等医术?!!”
陈宁说道:“我还以为子远兄能够再忍一段时日。”
他详细的跟许子远讲述了一番外伤缝合的处理条件,毫无藏私。
许子远越听越是吃惊,说道:
“陈兄,你便将这等珍贵医术倾囊传授与我?”
陈宁笑道:“当然,敝帚自珍有何意义?”
许攸沉默了良久,恭敬的向陈宁行了一跪拜大礼,说道:“陈兄高义,许子远心服口服。”
而一旁正在乐陵的渤海岸边引导着甄家子弟和人丁搬运商货的甄修则看着许子远向那陈宁公子鞠躬的画面,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心想道,除了袁绍和袁家尊长、朝堂衮衮诸公之外?!
谁还能当得子远先生如此大礼?
甄奇说道:“那陈公子怕是来历非同小可啊!”
“叔父,家主有言欲将族女甄姜交与那陈公子,许其黄金万两,要与其结亲……我甄家富可敌国,但这黄金万两代价未免……”
“你觉得陈公子医术价值几何?”
“无有价格……”
“陈公子才学价值几何?”
甄修沉默。
“我等性命又价值几何?!”
甄修额头滴落一滴滴冷汗,不敢言语。
经历了数日的休整之后,裴元绍在院内发出暴怒的怒吼声,紧接着想要逃离院子和软禁的许子远便被他单手拖拽着丢向了陈宁身前。
许攸神情略显狼狈的笑道:“倒是让陈兄见笑了。”
陈宁微笑着说道:“我要前往渤海,袁本初与甄家有旧,子远兄想要借助甄家与当地士族脱困,得了缝合之术后,反手便是恩将仇报?”
许子远笑了笑,神情罕见的浮现出一抹动摇:“这两件事不相并论,感谢陈兄传授医术是真,欲要反扑之心也做不得假,人性之复杂,当真难以猜度……”
陈宁笑呵呵的说道:“本初在河北根系繁杂,许兄听闻要与我从洛阳前往渤海之后,神情便淡定自若,想必是没有半点担忧,除却这甄家,恐怕不论是这乐陵官府,亦或是这乐陵太守、当地的县父母,皆与袁家有旧吧?”
“……”
许攸神情僵硬,沉默不语,因为陈宁的话语全中。
他之所以为当初微笑这船与陈宁前往乐陵,除了规避杀宦之祸,给自己寻一借口之外,更大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河北乃是袁家的盘根错节的起势之地。
不论是关中还是关外。
清河还是河间,但凡有官吏之地,便有袁氏门生……
他甚至已经提前打算好看到陈宁的苦脸,准备寻一机会带人捉拿陈宁,然后将他降服交给本初,以作赏罚。
可结果呢?!
所有计划,全暴露了。
这感觉,就像是他还什么都没做,对方就已经把所有的道路都给堵死一般,实乃是许攸生平罕见之惨烈局面!
他自诩面色无有任何异样,即便是内心钦佩,为陈宁气度所折服,亦喜怒不言行与色,不露分毫!!
他之前更是对陈宁感激涕零,得传医术的千恩万谢完全发自肺腑,矜矜业业的传授郑姜学问,可结果却出人预料。
许攸内心气恼,面色复杂至极。
他并非想要初此下策,而是若非实在找不到半点机会,再拖下去,怕是甄家结亲之事即将达成,亦将对陈宁这位女婿倒戈相向,不然他如何会当着那八尺壮汉,凶恶盗匪裴元绍之面逃跑?
陈宁笑道:“子远兄,先随我前往渤海,本初怕是很快也要到了。”
“……”
许子远内心气馁,灰头土脸。
一旁的裴元绍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那瘦弱至极的人影,丝毫不知道,许攸此人,乃是他此前一生都触之不及的大人物。
作为袁绍的核心幕僚。
被他这般如道旁蓬蒿般丢在地,任谁也要心生恼怒,但许攸知晓这一切皆是他智不如陈宁所带来的必然结果,所以对于裴元绍没有半分恨意,反倒是裴元绍怒极,血脉贲张。
许攸说道:“陈兄,我远离洛阳那繁华盛景,如今想要饮酒。”
“若无酒呢?”
“左右你我撕破脸皮……呵,姜儿的课业便作罢了。”
他洒然笑道。
陈宁笑了笑,说道:“呵呵,许兄且稍待片刻,我这便去叫人取酒。”
“我许攸喜好富贵,非好酒不饮。”
“知道了。”
裴元绍看着陈宁离开,刚刚想要发难,却看着落寞萧索万分的许攸,拽住他无神的脖颈,没了半点发怒的脾气。
“我的心已经死了。”
“如今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陈兄之智非世间凡俗之智……我许攸,败了……”
一只飞鸟落于庭前。
……
袁绍刚刚觐见归来,看着那封秘信,威严的面容写满了喜悦之情。
“这陈宁确有其才!!”
审配站在一旁说道:“主公,陈宁乃是何许人也?”
袁绍笑道:“余者皆不须知,只需知晓,子远亦自愧不如即可。”
审配一阵沉默,逢纪亦是低头,而一旁田丰、田元皓则蹙眉道:
“本初,你当真要为一人往那渤海赴任么?!这洛阳士人如今饱受宦官凌辱……”
“住口。”
袁绍声色俱厉道:“此行何曾是只为一人,汝等不知那许攸乃是被陈宁劫持而去渤海的么?”
“……”
田丰沉默不语。
袁绍说道:“若欲收此人之心,必往渤海一行。”
田丰从未见过陈宁,不知道为何袁绍四世三公对此人如此推崇备至,而一旁的审配同样低头不语。
袁绍刚刚暴怒,忽然却又看着那封来自许攸的秘信,犹自抚须长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