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玲珑棋局，有古怪！

捻着棋子的手指离棋盘越近，另一只手臂的断裂感越发强烈，强烈到让李子舟产生一种奇特的感觉，只要这棋子落下去了，他的手臂，也会随着落子的声音，硬生生断裂开去。

断臂求活，也会反馈回已身吗？

这玲珑棋局，按照他所知的棋谱，最少需要断自断生路三次，如果每次都需要断一次手臂，那……

执子的手应该不会断，接着断的就是双腿？

或是……

其他部位？

李子舟惊恐地望着上官先祖的虚影，这是真断呢，还是又进入了幻境？

这要是真断，那下完棋后，还能接得回不？

上官行礼抬了抬眼皮，淡漠地看着李子舟，在那个瞬间，李子舟感觉到，仿佛有几十双眼睛，一起盯着他。

这种感觉，跟他迈入神道，被神灵注视的时候有些像，但在威摄力方面，却是远远不足。

想了想，李子舟又把棋子放回了棋盒里，果然，上官先祖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怕了？”

“武者，当以力证道，纵千万人，吾亦往矣。”

“纵刀山火海、纵天崩地裂、纵生灵涂炭、纵白骨垒世，只求心之所向，便应一往无前。”

李子舟皱了皱眉，这上官先祖的武道有些刚啊，只求武道通神，便可舍万物，在他的心里，武道即唯一，万物皆不可扰。

不过，这也太极端了，只要最终证得神道，就算是身体残缺，也没关系吗？

捻棋的手指把玩着棋子，李子舟正在思量断臂重生的机率，恍惚者，只听到吕阑珊轻不可闻的求救声。

顺着声音寻去，却见那棋盘上的棋子，隐然化成了吕阑珊的模样，正在劝说着李子舟不要牺牲她，来求得棋局的胜利。

“圣子哥哥，圣子哥哥，不要牺牲我，我不想死！”

嗯？

手不再痛了，但现在，却是转换了一种套路，只要自断生路，牺牲的，会是其他人的性命？

李子舟又看了上官先祖一眼，看来，这确实是个幻境，再牛逼，还有屏风五大汉，吕阑珊不可能被抓到这里，化作了棋子。

再者，就算下在棋盘上，这上官先祖事后还能把吕阑珊给抓起来，要了她命不成？

这个幻境有点假，不过，却能牵动着李子舟的情绪，仿佛若真的落下棋子，吕阑珊就会命丧当场。

感觉很强烈，甚至能牵动着情绪，若不是哥的的逻辑思维比较强，还真有点真假难辩。

这算是问心局，或是锻心局？

只为炼就上官族人的向武之心？

李子舟缓缓地棋子提了起来，随着棋子的接近，旁边几个棋子，也化身为李子舟身边的人，白堂、白雪、吕冬冕、吕雨果，甚至连国老，也过来凑热烈。

一家人整整齐齐，齐声呼救，只求李子舟不要落子，舍弃他们的生命，来换取棋局的胜利。

说真的，挺烦。

当已洞穿这一切都是幻境后，这求教的声音，便只是吵吵闹闹，虽情绪依旧被牵动着，但已不能对李子舟造成干扰。

但当棋子即将落在棋盘上的时候，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让他的手指再度颤抖，停在了棋盘上。

“子舟，不要！”

这是一个不属于异世界的声音，是一个属于他穿越前的声音，他的母亲。

李子舟眼睛猛然睁得极大，愕然地看着那颗棋子，那熟悉的音容笑貌，那熟悉的言谈举止，还有那让人揪心的求救表情。

这上官先祖，怎么会知道他的穿越身份？

脸色变幻不定，看向上官先祖的眼神有些不善，但后者却依然表情淡漠，“种种心魔，皆由心生，若不能斩其羁绊，则通神之道，必受其扰。”

“但求武者通神，纵家族之情、国家之义、生灵之鸣，斩之，方得神灵之始！”

上官先祖同时也抬头看向了李子舟，与其对视，眼里的意念坚定，不可动摇。

这就是上官先祖的信念，或是说，上官世家的信念。

只要能踏上通神之道，只要能成为神灵，就算是家族情义，就算是国家大义，就算是生灵涂炭，亦可舍弃。

所以，这只是引发了李子舟的心境，他的记忆。

上官先祖，根本不知道他的穿越身份，这一切，都是相由心生，是他最割舍不下的部分。

若要成就通神之道，直至成为神灵，这些会造成阻碍的东西，必须斩之。

太上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李子舟的手指在颤抖着，留恋着母亲的音容笑貌，纵然现在是在惊恐求救，但，那也是他渴望重见的容颜，但转瞬，消失无踪。

紧接着，一颗颗棋子，化作了一方世界，李子舟捻在手里的棋子，化作了一颗星球，棋色由黑转蓝，棋子里，人声鼎沸。

这是他曾经生活过的星球，穿越前的星球，那有着灿烂历史，活跃着数十亿人口的地方，那……

有着他诸多羁绊的所在。

而棋盘上的棋子，也化为了一个个一方世界，而这些世界，李子舟异常熟悉。

因为这些世界，便是由他一个一个字码出来，曾经扑街的那些小说，那一个个，由他构建的世界。

虾仁猪心啊！

李子舟又把棋子放回了棋盒里，不要说这曾经生活过的地球，哪怕是那一个个扑街世界，他都舍不得去舍弃，这，就是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上官先祖不再看向李子舟，反而是摇了摇头，显然，李子舟的心性不被他所认可，这玲珑棋局，他破不了。

若无舍弃一切的心，怎能求得武者大道，怎能成为无上神灵。

李子舟却是看向了上官先祖，这就是你的武者神道，这就是你成为神灵的诚心，心诚则灵？

难怪，上官世家至今，未曾听闻过有成就神灵的先祖。

既然如此，那我就来告诉你，我所理解的武者神道，是什么样子的。

李子舟把棋子放回了棋盒，然后双手放在了桌子上，用坚定的眼神看着神情淡漠的上官先祖，猛然站了起来，双手用力，就要把这棋盘给掀了！

若是这天要遮住我的眼睛，我便掀了这天！

若是神灵要我舍弃一切，我便成为我自己的神灵！

若是这天地，只能太上无情，才可成为神灵，那这神，我不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