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黍离暗暗的运力之际。
那个名叫季怀的面具男,却突然挡在了黍离的身前,拦住了那些前来动手的铠甲武士。
大殿上的人一时都惊奇万分,这淳王是出了名的冷血动物。有一年皇后娘娘当着他和几个朝臣的面接连杖杀了几十名侍女,其他的人都求情,只有他无动于衷。可今天为了这么一个丑丫头,他这是怎么了?
和嘉和柔嘉公主,一看季怀拦下了侍卫,心里都感觉酸溜溜的。她们俩恨恨的看着黍离,巴不得立刻扑上去把她撕得粉碎。
和嘉公子和柔嘉公主曾在父皇的书房中,偷偷看过季怀没戴面具时的模样。自那时起,她们便都不约而同的对季怀芳心暗许,常常的明里暗里各种讨好示意,只是季怀没有丝毫回应。
黍离心中也很是奇怪:这人明明自己不认识,可今天第一次见面,他便两次出手相救,到底是为何?
“皇上!”季怀终于抱拳出口,“臣凯旋回朝的那天,皇上和娘娘曾许下要臣随便讨要赏赐。今天臣便把这赏赐要了吧。”
皇上和皇后娘娘对视了一眼,对于季怀的心思,他们都有些猜不透。他们不知道赏赐和这丑丫头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淳王也和林元一样,有不可告人的特殊癖好?
林木看了看下面的交头接耳的人,清清嗓子,威严地向下扫视了几眼,开口说道:“将军请讲!”
季怀道:“臣想请皇上和娘娘免了这丫头的死罪。”
刚刚被皇上那两眼的扫视压下去的窃窃私语的场面,一下子“轰”的一声想像炸开来的锅,人声鼎沸,再也压不住了。
皇后娘娘皱紧了眉头,她从没有想到这一群平日里或儒雅有礼或温柔端庄的年轻男女,却是如此的少见多怪。
景辰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好友,他也弄不清楚季怀到底在搞什么。根据他的了解,他可不认为季怀是一个滥发慈悲心的大好人。
“哦,你说说理由!”林木也有一些好奇。
“臣,没有理由!”季怀仍然面不改色,但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这——”林木有些迷惑。
“如果我坚持要把她杖毙呢?”皇后娘娘盯着季怀的眼问道。
“不,您不会!”季怀突然笑了,但眼睛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皇后娘娘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殿上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包括景辰。
这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和皇后娘娘这样说话。
众人都秉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后娘娘。有的人盼,有的人怕,有的人作壁上观,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都觉着皇后娘娘会一个呵斥,把季怀轰出殿外。
但只有景辰知道,皇后娘娘绝对不会!
用一个小丫头换一方军侯的高兴,这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果然,皇后娘娘突然微笑起来,说道:“咱们君臣二人还是互相了解的。别说是一个丫头,就是你想要十个丫头,哀家也会送给你!好了,这丫头就归你处置吧!”
“谢,皇后娘娘!”季怀施了礼,拉着黍离便走了出去。
大殿里的人却有些意犹未尽。有骂黍离的,有咒季怀的,更多的是在猜测季怀如此做的目的。
季怀一直不动声色的把黍离拖出了皇宫,才把手放开。
黍离揉揉刚刚被他死命抓住的胳膊,抬起头仔细的看看他的眼。
好像似曾相识,但好像又从来没见过。
“公子,为什么救我?”黍离可不认为这人是滥发善心的人,他救自己或许有什么目的。
可是季怀却没有理她的话,反而冷冷地对她说道:“这皇宫里你还是不要来为好!”
“我问你为什么救我?是因为我们曾经认识吗?”
黍离觉得那男人身子震了一震,然后他冷笑着说道:“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她!”说着,他向黍离的身后指了一指。
黍离转过头一看,却见俞悠然她们也已经从宫里走了出来。
她远远的看到黍离,便不顾地上的泥水,提着衣裙小跑过来。
絮儿在后面喊着:“小姐,你慢点等等我。”
“黍离,你没事吧!今天可吓死我了!”俞悠然一手拉住黍离的手,一手摸了摸黍离肿的像馒头一样的黑脸,她的脸上满是关切的神色,让黍离感到真诚而又温暖。
黍离笑着摇了摇头。
俞悠然转过身对季怀施了一个大礼,道:“悠然替黍离谢谢季将军搭救之恩。”
季怀好似十分紧张,他顺势伸手去扶俞悠然,可手没有碰到她的胳膊,由倏然撤了回来,说道:“姑娘客气了,能为姑娘效力,季某三生有幸!”
俞悠然听了季怀的话,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这季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为了自己才救黍离的?
景辰远远的站着,这一幕落在他的眼里,让他心里酸涩难忍。
其他的人,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却能看到他们互相施礼,一副其乐融融,相互敬爱的模样。她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一向冷漠杀人不眨眼的季将军,竟是为了俞府美丽的五小姐,这才不惜冒犯皇上皇后。
黍离的心里这才一下子释然。对么,这才对么!天下怎么能有平白无故就对自己好的人呢,搞得自己的心里慌突突的。
俞东篱则在景辰的身后,看着他挺拔潇洒的背影,在心里打算着自己的主意。
雨停了,天晴了。
太阳暖暖的挂在天上,树上的叶子挂着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竟闪闪发光。
黍离和俞悠然还有絮儿同坐一辆马车,黍离的脸上敷着俞悠然湿湿的手帕。只有这样,她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才能稍微减轻一些。
絮儿絮絮叨叨的说着宴会上。哪个小姐的衣着好看;哪个公子的气质潇洒;和嘉公主和柔嘉公主如何含情脉脉的盯着那个面具男;而东篱小姐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吏部尚书家的独家公子景辰。
黍离默不作声的听着絮儿的话,这时她倒真的很佩服这个小丫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宴会上的每一个细节,好像都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和耳朵。
可俞悠然却坐在车上,一只手掀着车窗帘子,好像百无聊赖的看着路边的风景。
黍离觉得,她好像有极重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