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辞别了李婶子,匆匆向裁缝铺赶去,在街市上遇上送葬的队伍。
史无前例的大队伍,头尾相去五六里路,前有士兵开路,中有送孝的亲人周身白衣,其后棺椁,十六壮年男子抬着,棺后又有。士兵跟随
思源只好在拥挤的人群里等候,半柱香的时间,队尾才缓缓现形,金银纸钱漫空飞舞,落的厚厚一条街。元纬山方圆百里第一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这么气派的葬礼。
这是谁家?
思源心头掠过一个疑问时,身旁一个人胳膊肘子撞到了他,撞散了他的疑问,几片纸钱掠过自己的脸。
再仔细端详时,队尾划过,人群跟着队伍流动,也有新进赶过来的人,伸长脖子张望,也有的挤进人群询问什么事情。思源觉着那故去的人仿佛成了诱杀蟑螂的药引子,馨香之气招来四面八方的大小蟑螂,还有老弱病残的蟑螂,若说,这药引子的威力确实不小,那么故去的人影响定然不一般了。
世间总是有千奇百态的事情,哪有心思一一思忖,因为拥挤废去许多时间,思源匆匆离开,到了裁缝铺。发现老板正专心致志地制衣,没有掺和外面热闹的事情,这不像做生意人的性格,老板一开口吐出一口叹息,哀婉生活不易,生死无常,还落下几滴泪水。
“您和他们有关系?”思源见老板十分悲伤,发出一问。
“哎一,我若是和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家有关系,早扔下破落铺子,捐钱当官了。”老板把线打结又说:“他家的丫鬟小斯倒是认得一两个,来着做过几回衣裳。这样的人家夫人小姐断不会来这做衣服。”
“元纬县就您的铺子最好,不来您这,还能有地方去!”思源笑着递过手工费。
“京城!皇帝呆的地方!那儿的裁缝铺才是安家去的地方!”老板差点掉出舌头。
“安家?”思源秒问。
“嗯,安家老太爷百年,魂归故里,听说还要重新修建祠堂。”老板把衣服叠好。
“哦。”思源吐出一个只有自己才能听的见的回答,有点恍惚地辞别裁缝。一路上脚踩棉花似,思源头重脚轻,拧着眉头不曾有半刻的舒展。
十年前的契约,卖身契会被提及吗?
远远的,浮生见着思源的身影,飞奔去迎接,满心欢喜的接过新衣服包裹,如若没人,早爬上去亲一亲。
见到浮生如此兴奋,思源心里很受用,很骄傲很自豪地坐在石凳上看着浮生手舞足蹈,浮生捧着包裹,心里甜,眉目含情地看着思源充“大尾巴狼”,挺像那么回事的。
浮生摸着新衣料子柔美入肌肤一般,恨不得立刻穿上让思源评定。但家里还有两个老男人,早饿了,等着思源吃饭,于是收了异常兴奋的心思,拉着思源入席,一家人吃饭,席间想着自己的美衣,嘴角始终挂着笑,菜汁饭汤差点顺着嘴角流下。还好,他们没有发现自己的尴尬,到是思源看见浮生擦拭嘴角,眼中游弋无限春暖花开,很快消失了,看了似没看,傻笑一下继续吃饭,不想让自己小小的心思影响到他人。
天凉了,夜来的早,觉太多,也有睡的腻烦时,浮生挑灯读些不上台面的书。这些年的影响,思源也认得许多字,连读带猜一本书也读的下来,此时二人围着桌子看书。思源成为劳动力后,家里的经济宽裕了许多,也不再介意多买蜡烛燃油。思源经常买书,借着看书之际二人多有甜蜜交流,两个正当兴奋的时候,有敲门的声音。
杨许两个破碎的家庭合住一起,被认为是灾神照顾的家,没人愿意来往,也就是李彩儿想弄人走,才勉强来的,早些年还散播不好的消息出去。
四人都很纳闷。
“杨叔你睡下了吗?”李叔喊话。
“没有睡。”杨一丁说着穿衣下床去开门。
“原来打算白日找你们,不成想,你们不在家,想来你们也是忙人,就夜里来了,希望不要打扰你们。”李婶欢悦的声音,夫妻二人组合上门。
前些年贫困的日子,李婶从不串门,且常有言语上的牵绊,孩子大了,需要男子入赘,正常人家的男子愿意不愿意入赘,她们盯上思源。因着自己的心思,刘婶愣着把自己的脸寄出花儿来。
如此赏脸,定是有事,也是小破屋荣光,灰尘都跳起来雀跃,今儿有仙降临。
浮生心里不喜欢,倒不是第一眼印象所致,总觉着她没有好事。况且那个李婶,隔着厚厚的墙壁也能嗅到那股子做作的气息。
隔壁的屋子点上灯,请李婶李叔落座。杨一丁和许二河很少代客,落显拘谨,坐在床沿上“垂听圣训”。接下来没有男人的声音,只有李婶说笑声,前面谈话多半是赞美几个男人有本事,说起来人人都是竖起大拇哥的,尤其是思源,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浪头诺是在猛点能卷上王母娘娘的瑶池了。中间夸赞浮生秀外慧中,知书达理,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喝仙酿吃鲜果长的,远远的就能感受仙风秀骨,简单的几个字概括浮生的美。
刘婶向来贬浮生抬高李彩儿,今日风走向了,连带着浮生也夸。浮生喜滋滋的正正身段,表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仙女,李婶口中的高定仙女。思源鄙视她一眼。示意安静继续听。
“如今这般的美人儿,这个鸟不拉屎的村子是搁不住了,你们许家的大门坎要被踏平了。哎一,可惜了我也没能有个儿子,要是有,定然天天守在你家门口不让别人得了去。你二人都是糙老爷么,可得睁大眼睛选人家。我瞧着,元纬山百里没有称得上您家仙女的,真没合适的,许伯伯,你说是不是?”李婶嘴巴上抹蜜了。
这个是她的目的?
“有钱没钱都一样过日子,知冷知暖才好啊。”许二河和从喉咙里发出了这句话。
“许伯伯说的对,嫁对人日子天天喜滋滋的,嫁不对,遭罪。女人呀,命里就缺一根主心骨,偏偏在不知所谓的男人身上。你们都是年轻过来的,也知道天下男人心气都一样,需经过日子打磨才能分出子午寅丑来。天下女人都一样,蒙着眼睛嫁的人,睁开眼睛了才知是哭是笑。这全凭爹娘挑的,挑的好就笑,挑不好就哭,哭的是心头肉,为人父母得心里苦。所以呀,许伯伯您可千万别一句有钱没钱一样过日子,以您女儿的条件可以挑,挑到白面馒头丢成山,钱串儿烂绳子的人家才行。”李婶说着,挪凳子坐到许二河的旁边,女人的气息蒙面而来,顿时觉着夕阳晚来红,李婶讲的好,心服口服!
先打发了浮生,然后拿下思源,李家人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