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以珩淡淡地说完这句话，也不躲不闪地直视着卿予谨。

他修长白皙的手微微支着前额，姿态看似放松慵懒，“呵”一声轻笑出来。

即便他笑了，即便他看着像是很放松，可他周身强大的气场仍给着卿以珩不少压力。

可卿以珩依旧淡定自若。

她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不动如山，因为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都可能逃不过眼前的哥哥。

她还不知道卿予谨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所以她更不能承认。

卿予谨确实是在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虽说没看出什么，但他很确信自己的直觉。

随即他想到什么，渐渐将周身的低气压敛了敛，移开了视线，目光焦点似是放在了一处又好像不是，虚虚实实，像是在发呆。

但不管怎么说，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总算收了好些，卿以珩感觉周遭空气像是重新流动了起来。

她暗地里也放松了许多。

就在她以为这位哥哥准备放过她的时候，清儒淡雅的声音又散发着主人的魅力，可说出的话语却让人难以招架。

“卿以珩回到卿家这半年，在饭桌上说话从不会超过两句。通常，如果爷爷有话问她，第一句她是用来回应爷爷的问话，那么第二句就是‘我吃好了’。半年，至少我在的每一次，都是如此。”

卿以珩暗自懊恼，她就该忍忍才是，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嘴呢！

可这时候，她不说话比辩解更好，于是她保持沉默，静待下文。

卿予谨似是料到了她不会解释什么，也没在意她的反应，继续缓缓开口。

“卿以珩回来这半年，若非必要，从不主动喊人，别说是哥哥妹妹，甚至连爷爷奶奶也不喊。”想到什么，他顿了顿，“除了今天的你，从没喊过我一声哥。”

这话一出，卿以珩再次懊悔，非常想将刚才饭桌上的场景换一遍重演。

但没等她懊悔完，卿予谨将重点说了出来，也是他直觉她并非卿以珩的关键所在。

“卿以珩对松茸和红枣严重过敏，每回外婆来看你，要是留下吃饭都会提醒厨房一遍。今天家里大厨临时有事，顶班的副厨忘了这点，菜里放了松茸丝，汤里加了红枣。你都没有避开，却没有半点不适。”

最后，他顿了顿，又将话饶了回来，“所以，卿以珩呢？”

卿予谨说话不紧不慢的，但一字一句却砸进她心里，一砸一个准。

她对以往的卿以珩，所有了解都来源于那本日记，却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事卿以珩自己没有写下来。

不过也是，得知她对松茸和红枣严重过敏，那么对她百般上心的外婆肯定不会让她在生活中碰到这两样。

假如没有发生过什么过敏事件，日记里没有写也是正常的。

事到如今，她就算辩解也没有用了。

可，她要怎么承认？

承认卿以珩已经“换芯”了吗？

承认以前的卿以珩已经烟消云散了吗？

承认她现在，也许、大概、可能是个怪物吗？

她低眸看向地面，难过又迷茫的情绪在她身上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