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那边的《人物》杂志在八年战争中期，对陈天有过这样一个评价：

“我们用了两年时间，眼看就要解放帝国的人民，陈天离开实验室，走进战场，一切就变了。陈天拥有科学家的素养，同时兼具艺术家的气质。战争在他手上，变成了一门科学的艺术。纵观陈天的指挥，无不体现出细致的规划、严谨的布置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有的时候，他看上去古板守旧，谨慎得过分，有的时候又激情四射，锐不可挡，有的时候你怎么勾引他，他都不肯占你的便宜，有的时候却咄咄逼人，不占到你的便宜誓不罢休......”

那篇文章最后用了一句充满惆怅的话结束：

“如果这场战争我们最终失败，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当年陈天来联邦领兹尔菲奖的时候，我们没有把陆离嫁给他。”

陈天坐在大殿门口那张木桌里侧，拿起功德簿翻看，略微泛黄的纸面，最底下一行写着：2020.4.13，邓传富，捐电脑、化学和物理实验仪器，合计32846.72元。

这是他写上去的。

上面一条，墨迹有着明显陈旧感：2020.2.8，张宝山，捐20元。

再往上，几十条都是同一天，金额基本是10元、20元，偶有100元。

显然，元宵节之后，庙里再没有收到过香火，64天。

陈天习惯性地闭上眼睛，两指叩动。

买元器件用去了一些钱，买菜花了点，庙里储备的粮食还能吃一阵，鸡还有三只，上大学需要学费，能量采集装置还有改进空间，试剂也要花钱买......

这是陈天有生以来第一次思考经济问题。

最早，他只需要一支笔、一张纸，就能够进行数学研究，后来，获兹尔菲奖后，不论是伯纳难题、还是新一代中央处理器，帝国国库对他是敞开的，他根本不用考虑经费问题。

可以说，陈天的成就是用海量金钱堆出来的，陈天和帝国互相成就了彼此。

继科学、艺术、战争领域之后，现在似乎，必须得进军经济领域了？

陈天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图宝？快醒来，这个好玩。”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陈天已经习惯了得不到回应，一有空，或者说，随时念头一动，他就会呼唤图图，或许这样说比较准确：他的大脑分配了一个进程，无时无刻不在呼唤图图。

不论他在做什么，那个进程都自动在运行。

如果图图没死，那她现在的状态就像植物人，陈天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醒来。

“哟哟哟，陈天你这个笑，能红啊！”

男声清脆悦耳，带着一股子轻佻味儿，给人一种贱兮兮的感觉。

陈天笑容不变，睁开眼睛。

门槛那边有三个人。

“拍到了吗？”靠近木桌的俊俏青年歪着头，正是刚才那个声音。

两步外，一个身上大包小包的青年扶着摄像机，右手大拇指竖了竖。

挽着俊俏青年胳膊的女孩顶了顶他，下巴微抬，示意陈天这边有动静。

男青年回过头来，轻拍女伴的手，女孩很自觉地松开胳膊。

“陈天我来啦！上次的条件不变，我再加一个承诺——捧红你。”男青年跨过门槛，自来熟地拉过靠背椅，扶着椅背，跨坐下来，“怎么样？”

陈天嘴角正在平复的弧线再度拉开。

“你把条件再说一遍。”说着，把功德簿翻过一页，拿起笔。

“癌呀呀呀呀~”男青年喜形于色，指了指陈天，然后掰着手指头数。

“第一个，按动迁标准上浮20%支付现金给你......一次性给你1260万。”

陈天在纸上写下：现金1260万元，动迁或可得1050万元。

放下笔，拿起手机，查询动迁补偿标准。

“你这个庙，建筑部分主要是这座大殿，”男青年似乎猜到陈天在干什么，龇着牙笑，一双桃花眼往大殿半空环视了半圈，“真正居住面积没多少。如果动迁，大殿政府不会给你算。”

陈天手指快速操作，眼睛看着手机，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还有，万一政府给你挂上个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那你就什么也得不到了。不能改建，不能改变用途，谁会买啊？”

陈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在搜索栏键入“魔都文物保护单位名录”。

白马寺确实不在名录中。

“为什么不是文物保护单位？”陈天看了对方一眼，接着查询相关规定。

“据说是因为，当年有个大开发商来投资，要求把这个庙迁走，统一规划，政府就没列进文物保护单位，不然就迁不走了。后来那事儿黄了，但政府很眼热那个规划，就一直想拆了这片区域，可能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从网络上得到的信息，基本上验证了男青年之前的话，陈天放下手机，看向男青年。

对方耸了耸肩。

“你们这个庙实在也太破了点，荒凉，也不出名。我听说，有关部门还是比较倾向于拆掉或者迁走，带来的利益会远远高于把它列进文物保护单位。当然，这事儿谁也说不准，不定哪天就给列上了。”

“你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陈天跟着男青年的目光，往殿外看了一眼。

“可以安排你到鹰国读书。常青藤任你选，费用全包。你带着一千多万，读名校，出来就是精英，出任CEO，迎娶白富美。”

陈天笑了。这个条件对一般人还真的很有诱惑力，比那一千万还吸引人。

“上次见面......”陈天假装回忆了一下，“到现在多少天了？”

“七天。上次我离开的时候跟你说，你考虑一下，七天后我再来。可不，今天我就来了。你把门闩着，也不是个办法呀，卖给我得了。”男青年站起身，把靠背椅调了个头，舒舒服服地坐下往后一靠，突然皱起眉头打量陈天两眼。

“不对呀陈天。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男青年身体前倾，上下左右地看。

陈天抬了抬眉毛，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七天前，是小和尚自杀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