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戴陶陶的手机响起铃音。
“爸。是这样的......”
“不认识。”
“徐菁菁被踹了一脚。小武被推了一把。”
“我没事,我离得远。”
“徐菁菁脚踝肿得厉害——嗯。是,等她休息好,我们送她去医院。小武没事。”
“对,这个时候陈天开口了。”
“他的原话啊,我想想——”戴陶陶昂首望天,回忆了一下,“他先是说:‘看不懂滚!傻逼。’一脸嫌弃的样子,如果我是那个人,绝对受不了。”
“接着跟我说:‘陶子你们走吧。这条狗我来收拾。’然后指着那个人说:‘孙子!有种你就进来。’”戴陶陶低声笑了几下。
“说话的时候,他用手指着那个人,对,很嚣张的那种,还在空中戳了戳。哈哈,你是没看见他那副德性,换我也想上去揍他。不过——嘿嘿。”
小武和丁琳在这边也轻笑出声。
徐菁菁盯着庙门,眼神飘忽。
“嗯,等那两人进去,他就把门关上了。他的原话是:‘不要报警。不要叫人。你们走。’”
“现在啊?你等等。”戴陶陶冲小武摆了摆头,用口型说“去看看”,小武一溜烟跑到对面,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十几秒钟,又跑回来。
“一点动静也没有。非常安静。”低声汇报完,走开两步。
“爸。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非常安静。”
“真的不管他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
戴陶陶放下手机,嘴角诡异地翘起,似乎想笑又憋着。
“我爸说,听陈天的。他也让我们离开这里。徐老师,能走吗?要不我喊个担架来?”
“不用。”徐菁菁把着丁琳的胳膊站起来,试了一下,右脚还是不能沾地。
小武和丁琳架起徐菁菁,单脚跳着走。
“陶子,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啊?”小武扭头喊了句,“说出来呗。”
戴陶陶走快两步,摆摆手,还是憋着。
徐菁菁和丁琳都狐疑地看过去。
“说啊!菁菁姐都受伤了,你还藏着掖着。”小武拐了戴陶陶一下。
戴陶陶看了两位女士一眼,举手投降:“好好好,我说。”
“我爸说,听陈天的,让我们离开。我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管陈天了,他说——”戴陶陶捂着肚子笑了一阵,“他说,老子都要听他的,你哪来那么多屁话!哎哟不行了,乐死我了。”
那边三人却没笑。
戴翔宇是谁?全球前500的富豪。他都要听陈天的......
陈天右手伸出,隔空戳黑衬衫的模样,浮现在三人的脑海。
“哎,你们不觉得好笑啊?”戴陶陶不满地瞪了小武一眼。
“陶子——”小武翻了个白眼,“戴叔叔是你爸。你能笑,我们不能啊。”
“也对。算你懂事。”戴陶陶又是一阵大笑,捶了小武一拳,那边丁琳也低头轻笑。
徐菁菁嘴角翘起,左脚的跳动似乎有力了些。
显然戴翔宇比他们更了解陈天,戴翔宇都这么稳得住,大家就都暂时放下对陈天的担心,担心肯定还有,只是暂时放下。
“你们说,庙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小武踩下油门的时候问了一句。
白马寺里面的情形如果小武看见了,就明白为什么戴陶陶说,陈天是他老大。
时间回到陈天关上大门。
陈天关上大门,慢悠悠地走到墙边,拖着门闩过来。
扫视一圈院子,黑衬衫眯起眼睛,看着陈天把门闩别上,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陈天侧身相邀,率先往大雄宝殿走。
裂开的道路,破碎的石块,摇摇欲塌的亭子,庙宇内只有陈天的脚步声。
黑衬衫男人看了同伴一眼,灰色运动服年轻女人面无表情。
略一踌躇,黑衬衫迈步跟上陈天,灰色运动服也跟着走。
黑衬衫完全没有意识到,从陈天跟他说话开始,陈天就牢牢把控着事件走向的节奏。
用黑衬衫最习惯的羞辱人的方式,羞辱他,逼迫他走进白马寺。
关上大门,其实在心理上会产生一个暗示,暗示这里和外面的世界,是两个世界。外面受到的羞辱,是外面的事。进了里面,就没有那件事。
荒凉、怪异的院子,自然会引起他的疑问,大脑一旦开始思考,情绪就平息。
陈天表现得像忘记了先前的事,完全就是个标准的小和尚,那么,黑衬衫自然就成了施主,黑衬衫的行为举止就被他自己限制在“施主”这个身份里。
人如何看待自己,决定了他如何跟世界相处。
陈天处理这件事,跟他那些年打过的仗,使用的都是陈天式的思维方式。
虽然事后可以这样分析,但是陈天当时并没有先在脑海里预演一遍,他自然而然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做出各种举动。
小武来听动静的时候,陈天和两位施主已经站在大殿里,门口自然听不见什么。
“施主方才询问,门口木板写的是什么意思。小僧如果在众人面前直接解释,势必会令其他人认为,施主没文化。”表情平和,语速缓和,语气温和。
黑衬衫怔了一下,想要发怒,却发现没有怒火。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没文化”三个字的评价,内心没有产生自卑感。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评价不是陈天作出的,陈天只是叙述了一个事实,并且陈天传达出的态度中隐含着对他的保护。
灰色运动服那人,触到鼻梁的刘海下面,那双眼睛冒出精光,似乎发现了什么宝物。
“故而,小僧出言不逊,引施主入内。现在这座庙里面,只有我和二位。我准备在这里向你解释,门口木板写的是什么意思。你要听吗?”
黑衬衫垂下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陈天,眼皮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大殿内响起牙齿磨擦的声音。
静默十几秒钟后,身穿黑衬衫、牛仔裤,面相四十来岁,满脸桀骜的中年男人开口:“你说。”
破落大殿内,佛的塑像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安详注视着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