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的时候,偷渡的人们不被允许绕过集装箱。
这是陈天第一次在白天靠近船上的主体建筑,它有四五层楼高,通体白色。
没有遇见人,这个时间应该还太早。
一层看上去是办公区和一些活动场所。
黑人领着陈天进了一间舱房,空间比较大,有一些医疗设备,一股消毒水的味儿。
内间关着门,黑人敲了敲内间的门。
一个灰白头发的白人男子开门看了看,嘟囔了两句,返身在睡衣外面套上白大褂出来。
他的头发大部分是灰色,掺杂着白色,看上去五六十岁,脸上很多皱纹,但是眉毛却很浓很黑,动作有点迟缓,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年纪大的缘故,声音倒是很洪亮。
白大褂先给黑人检查了一下,看他的神情动作,应该是说没什么大碍。
接着是陈天。
陈天反正听不懂他俩叽里咕噜说什么,只负责在对方的手按上来的时候,表现出痛楚的神情。
白大褂按了按、捏了捏、敲了敲,脸上露出迟疑不决的神色,再拉开陈天的领口,观察了一下肩膀,似乎做出了决定。
他跟黑人说了几句,然后从药箱里取出一只白色和一只红色的细长金属罐。
滇南白药喷雾剂?
陈天一眼就看见罐身上的龙国文字。
黑人帮忙扯开衣服,白大褂先往陈天肩膀喷了几下红罐,说了两句什么,过了几分钟,又喷了好多下白罐。
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Ok!”
如法炮制,给黑人的脚面也喷了滇南白药气雾剂。
“Thank you!Thank you!”
陈天跟着黑人连连道谢。
出来之后下到下面一层,那天晚上就是在这层洗澡换衣服,应该是生活区。
黑人推开一间舱室,领着陈天走进去。
估计是他的房间,进到屋内,黑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拥抱陈天,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用力拍着陈天的背。
陈天同样拥抱他,也用力拍他的背。
进门正对着一道门,陈天知道是洗手间,他那天洗澡的舱室,结构跟这间是一样的。
房间有两个方型的小窗,外面是海和天空,窗户底下是一个能坐3人的条形布艺沙发,颜色跟地毯同款。
地面铺着蓝灰色地毯,靠墙固定了一个木质组合柜,放着电视,电视机前面有一把椅子。
沙发前有一张写字台,与组合柜成90°,那把椅子就处在两者之间,写字台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视机对面是一张单人床,还有个床头柜。
黑人坐到椅子上,示意陈天到对面的沙发去。
陈天从黑人和单人床之间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等待。
黑人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着,脸色十分严肃,没多久,他打了个响指,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对着陈天。
屏幕上是一个英文浏览器,网页上也都是英文,还有一张陈天的照片。
照片旁边是两个大大的龙国文字:陈天。
这两个龙国文字下方有一个鹰元的符号和一串数字:10,000,000。
整个格式就像通缉犯悬赏布告。
陈天一看就明白了。
他数了一下,7个零。
1千万鹰元?手笔还蛮大嘛。
黑人看见陈天的笑容,两眼冒出精光。
“电话?”
陈天在耳朵边比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黑人摇了摇头,嘴里说了句话,伸手掀开枕头,露出一部手机。
陈天拿过手机一看,没信号。
那笔记本电脑怎么可以上网?能上网就行。
陈天把手机塞回去,指了指笔记本电脑。
黑人还是摇头,耸了耸肩,眉毛眼睛鼻子嘴挤成一团。
他想了想,右手从空中划下,指向笔记本电脑,嘴里发出一个音“yes”。
然后将手从电脑往空中返回,“no”。
能接收信号,不能朝外发送信号?
陈天点了点头。
能够理解,毕竟这艘船上有一箱人,最好的控制办法就是不让船员们往外传消息。
看到黑人那热切的目光,陈天觉得,自己长得就像一堆钞票,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黑人眼睛瞪大了点,也跟着呵呵傻笑。
“你的......name?”
陈天指了指对方。
&ial Rakotoarimana Rajaonarimampianina”
陈天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
“陈天。”
再指了指对方:“name?”
黑人咧开嘴笑了,指了指他自己。
“Hery。”
“夜里?椰梨?耶里!”陈天点点头,“ok,耶里。”
黑人竖起个大拇指。
没办法跟外面联络,语言又不通......
这个耶里不像轮船上有地位的人,而且他想自己独吞1000万鹰元的赏金......
陈天习惯性地把手放在桌上,轻轻叩动了两下。
也许是看出了陈天此刻的状态,耶里没有作声,从椅子上往那边一倒,半个人躺到床上。
陈天踢了踢耶里的脚,耶里歪过头睁开眼睛。
陈天头一歪,两手合十放在脑袋底下,指了指地下,再斜斜地指了指集装箱的方向。
耶里摇了摇头,坐起身子。
指了指陈天屁股底下的沙发,竖起一根手指,想了想,再把中指竖起来。
嘴里说着:“Two days!”
接着收起食指和中指,伸出大拇指,也斜斜地指了指集装箱的方向。
陈天明白了。
耶里可以假借受伤为由,让他在这里呆两天,再长就不行了。
两天就两天,两天也不错了呀。
陈天站起身,绕过耶里的腿,到卫生间洗了个澡。
卫生间空间很狭小,设施还是齐全的。
陈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点长了。
他是4月10号降落的,今天5月8号,马上就一个月了。
虽然知道自己是个和尚,但是他并没有养成和尚的一些习惯,比如做早课、晚课,比如保持头皮光洁。
陈天想了想,放弃拿耶里的剃刀把头发刮掉的想法。
一来现在身处险地,没必要强调自己是个和尚。
二是他想起了虚云大师。
龙国百年前有位禅宗巨匠,名叫虚云。
虚云老和尚活了一百二十年,相当长的岁月里都是须发飘逸,可见高僧大德并不拘泥于自己是不是光头。
陈天自然不敢与之比肩,不过既然有先贤如此,后辈小和尚留一留头发似乎也问题不大?
洗完澡出来,陈天从组合柜上翻了一只玻璃杯,洗干净后,自己去饮水机接水喝。
耶里还是倒在床上,两手抱在脑后,目光跟随着陈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