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哥,我去洗个手,你自己坐。”
“去吧。”
武定远看着写字台上丰富的食物,还有啤酒,以及地上两个纸箱,若有所思。
陈天关上卫生间的门,站在镜子前,打开钱包。
手指已经被血液凝固在钱包表面,稍稍用了点力才撕开。
打开水龙头,把钱包放在水流下冲洗,照片拿出来冲洗。
叠成方块的纸条被带出来,落在洗脸池里。
陈天没有管,将照片洗干净搁在镜前,钱包也洗干净放上去,这才捡起那个被液体黏糊成团的纸条。
打开,圆珠笔写的字迹还能辨认。
陈天看了一会儿,把纸条撕成碎片扔进马桶,冲掉。
出来,把钱包和照片晾在电视机顶上。
武定远一直站着,这个时候也看见了那张照片,凑过来仔细看了两眼。
“你睡床,我睡沙发。”
“好。”
武定远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也去洗了个手,洗了把脸,出来看见陈天坐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的荧光映在他脸上。
电脑上正在播放一部动画片。
灰色的兔子警官,穿绿衬衫打领带的红色狐狸,动作超级迟缓的树懒办事员......
陈天往墙壁那边让了让,武定远坐下来接过啤酒。
两个人碰了一下易拉罐。
“耶里找的,还没看......他在网上看见一诺他们搞的悬赏,认出了我。昨天早晨,他导演了一出戏——我们假装发生碰撞受了伤......就这样把我带到船舱来。”
“你们语言不通。”
“比划,连蒙带猜。”
武定远点了点头。
是这样啊?
如果......也许自己不用......
武定远喝了一大口,出了一会儿神,突然笑起来。
“我们昨天中午上来过。他们把集装箱打开让我们检查,没有发现你。”
陈天愣了一下。
是这样啊?
如果......也许耶里不用......
陈天喝了一大口,喝得有点急,呛到了,用力咳起来,眼泪水都呛出来,咳得撕心裂肺。
武定远“嘭嘭嘭”帮他拍背。
好半天才缓过劲,陈天突然笑起来。
“昨天中午我们在这里看片,发现船停了。原来是你们。”
武定远沉默了一下,也笑起来。
“是啊。是我们。”
陈天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食指指着武定远。
“是你们......”
武定远也大笑,拍了几下桌子,拇指指了指自己。
“......是我们。”
笑声渐歇。
两个人不约而同抓起易拉罐,随意地碰了碰。
各自沉默地喝。
难怪先前在这房间里,耶里用那种眼神看他。
错过就错过嘛。
抢什么枪啊?
陈天“咕嘟”又喝下一大口,打了个嗝。
好像那个时候不抢枪不行哦?
一脚踹过去?
可以推我一把啊!
陈天喝完,接过一罐新的。
武定远打开两罐,递过去一罐。
喝着喝着,武定远突然开口解说起电脑上的剧情。
“这个小兔子被警局的老油条排挤......她从野牛局长那里抢了个失踪案来办......哦!她发现了案件背后有个阴谋......”
武定远笑起来。
“她拉这个狐狸下水,逼他跟自己一起去查案子。”
“她叫什么?”
“朱迪。”
......
动画片演完了,电脑被合上。
桌面一堆空罐。
“我去尿尿。”
陈天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准备从武定远身边挤过去。
“我先去。”
武定远站起来往外走。
他没关卫生间的门。
陈天靠在电视机边上,斜斜地看到一点武定远的背。
“你是一诺的亲哥哥吗?”
“不是,堂哥。我爸是老大,一诺他爸最小,还有个姑姑,在他俩中间。”
“没听一诺提起过啊?居然还有个这么威风的哥哥。”
“我也没听他提起过,你枪用得这么好。”
“我是第一次用地球上的枪,你信不?”
武定远打开水龙头洗手,洗完甩着手走出来。
“我信。不过,为什么是地球上的枪?”
陈天从他身边过去。
“我用过其他星球的枪。”
武定远让过陈天,转身靠在卫生间门口。
“什么样子?跟我说说。”
陈天背对着武定远开始撒尿。
“更短,更粗,辅助工具更多。不依靠火药爆炸产生能量,除弹头外没有运动件,电子点火,高频齐射。”
“我以为会是激光枪。”
“有激光枪。还有压力喷射枪、次声波枪、粒子束枪,用途不同。常规武器还是使用物理弹头。”
“好用吗?”
“好用。不过没有你们这个带劲,你们这个有机械感。”
陈天洗完手,弹了弹,转身出来。
武定远走到床沿坐下。
“跟我说说那些枪的性能。”
陈天拉开椅子坐下,打开抽屉,把耶里的钞票一张张收起来。
“粒子束枪是将电子、质子或者离子,这些粒子,利用粒子加速器加速到光速的0.6~0.7倍,然后发射出去。它的特点——”
......
“我明白为什么小叔说你是两百年一遇的天才了。仅凭想象,就能够在大脑里构建出这么多各式各样的武器,而且每一种听上去都像是真的。”
陈天把椅子退开,蹲下在纸箱里翻了翻,抓起一个罐头,表面印着牛肉。
“武伯伯这么形容我的吗?听上去还不错——吃不?”
武定远接过罐头。
“你失踪以后,提刑司把蛇头全部喊来问话,综合航运司的情报,找出三艘运偷渡客的货轮。小叔去找我老大,就是这么跟我老大介绍的你,然后说陶陶他爸和他一起出钱,请海军出手——我老大就派我出来找你了。”
陈天跨过武定远的大腿,进去沙发坐下,食指去抠罐头上的拉环,瞪大了眼睛。
“你是海军啊?”
武定远拉开罐头盖子,向着灯光打量了一下。
“以前是。”
“那你现在做什么?”
“现在啊?刚做了一回海盗。”
“可以。”
......
两个人初次见面,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话说。
武定远讲当海军时候的经历——陈天恰好就没玩过海军,听得津津有味。
陈天讲自己打过的仗——原汁原味地讲。
在武定远看来,是陈天自己在脑海里模拟出来的——武定远他们平时也没少“打”这种“假想战役”,听得也是津津有味,不时还参与进去发表看法。
酒足罐头饱、故事犹未尽。
“定远哥,我们睡觉吧。天都亮了。我得睡一会儿,起来要干活。”
“干什么活?”
“把铜提取和压延铜箔的技术写给你。这几天我琢磨得差不多了,再有三天,应该能行。”
“好......你......他水母的这也太变态了!”
“还行吧。得对得起武伯伯的评语啊。”
......
“陈天你睡着了吗?”
“没有。”
“工厂是我爸出面去收购的。收了两个厂,一个废料提炼,一个铜材加工,内部准备合并成一个厂,一诺去做负责人。”
“一诺干这个行。”
“原本他想来当兵的。”
“不打仗当兵有什么意思。”
“你当和尚有意思?不如来部队。你这样的人才,在外面很危险。”
“没危险有什么意思?当和尚啊......我觉得还行。我一来就是和尚,那就当和尚呗。”
“也是。你从小就在庙里面长大。”
......
三天后,武定远带走一沓手写资料,把卫星电话留给陈天,离开“所罗门”号,登上那艘万吨大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