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木结构建筑已经有些年头了,左面的灰色墙壁挂满了装饰画和工艺品,一股“文艺范儿”扑面而来。
前台或者说吧台、收银台在进门右手边,女服务员身后的货架上摆满了香烟和酒。
水泥砌的吧台靠门这侧,出入口上方有个横挡板。
吧台向室内延伸一段之后转折到墙,把女服务员保护在内。
转折段上面摆放着一个微波炉、一个烤面包机,还有一个咖啡机。
再过去沿着墙壁立着两个便利店那种玻璃门立式冷藏柜。
其中一个装饮料,另外一个是香肠、蛋糕、三明治等食物。
进门的左手边有个雨伞架,还有个杂志架及一个靠墙的书架。
沿着墙壁放了三张实木餐桌,配的是长条凳,每张桌子能坐六人。
右边由于吧台和冰箱占据了空间,只再摆了一套桌凳。
这个时候所有木桌都坐得有人,也许是饭点的缘故。
夏渝只是目光一扫,就转向女服务员。
白人女孩跟她差不多年纪,亚麻色头发用一块浅蓝色方巾扎起个马尾,脸上有几粒雀斑,笑容很大方,就像个邻家小妹妹。
女孩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看了龙国女客人一眼,语气有点小心翼翼。
“您预订的是六人间的床位。现在只有男女混住的房间了,可以吗?”
夏渝怔了一下。
“我咨询的时候,客服说男女是分开住的。”
“是的。我们是有全女生的房间,但是现在住满了。您是通过行客预订的吧?客服说得也没错。只是每个店里实际情况随时都在变化,下次您最好直接打电话到店里来确认一下。”
夏渝咬了咬牙,尽量保持语气的平和。
“那有别的房间吗?我是说......价钱高一点的。”
“您稍等。”
女孩看着电脑。
“有大床房,双人间也有——住了一个女生。”
夏渝看了一眼手机。
单人间和双人间就算了,显然,四人间也是满房了。
“就这个吧。”
“好的,请提供一下您的护照。”
“房间里已经住了几个人?”
“3个男生。您是现金还是信用卡支付?”
“信用卡吧。”
“好的。两个晚上对吗?——每晚62一共124,还有100押金。”
“等等!”
夏渝迅速按住女服务员的手,另一只手在手机上翻出预订页面,递过去。
刚才的声音大了点,她能感觉到有目光看过来,压低了声音。
“6床宿舍间的一张床位47元,为什么变成62?”
“女士,47元的价格标注了‘价格可能存在波动,实际价格请到店付款前核准’。我们店里结算就是62,您直接到前台来也是这个价格,并不是针对您。”
服务员话音刚落,夏渝身后一个男性的声音响起。
带有某种口音的英语很流畅,嗓音平静柔和不带什么情绪。
“是的。你们不是针对这位女士,你们针对的是所有外地人——这个国家对外国游客太不友好了。”
夏渝转头看去,是个男青年。
触到鼻梁的刘海遮不住清秀的脸,身材匀称,穿一套灰色运动服,背一个迷彩色大号登山包。
乍一看,会以为是女人,不过距离这么近,不管从体型还是气息,都说明这是个男人。
男青年不等服务员回答,转而对着夏渝说。
“你刚来是吧?这里的出租车、博物馆、景点,收费永远都是本地人一个价,外国人一个价,旅馆、旅行社也是眼睛不眨一下就能提价。习惯就好了。”
短暂安静了一下,在夏渝的示意下,女服务员把她的信用卡递还回来。
“我考虑一下。”
夏渝退开一边,让男青年先办理。
女服务员不知道是默认了男青年的说法,还是无从辩驳,总之她没有针对男青年刚才的说法再说什么,保持着礼貌而客气的职业态度。
“先生,您需要什么样的房间?”
“六人间的一个床位。”
“好的,62元一个晚上。您打算住几个晚上?”
“先开三天吧。”
“好的,一共186元,再加100押金。您是付现金还是——”
“现金。”
男青年递过去自己的护照和三张百元钞。
服务员完成登记工作,把找的零钱、护照和一张门卡、一把小钥匙一起递过来。
“先生,您的房间在2楼,208。这把钥匙是床头柜的,您可以把贵重物品放进去,注意别丢了,只有一把钥匙——丢了的话,我们只能撬开柜子换锁——那需要100元。”
男青年仔细地把零钱和护照放好,手里攥着门卡和钥匙,冲服务员和夏渝分别点了点头,迈步往楼梯走去。
随着他离开,一股淡淡的清香也逐渐消失。
夏渝对香水没什么研究,何况是男士香水,不过即便没有研究,也能闻得出来,这个香气十分不俗。
它更像是某种香料或者木材本身的味道,并不像是从一个玻璃瓶里喷出来的——那种你一闻就知道是香水的香味。
也许是男青年的态度和行动帮助夏渝认清了这里的“游戏规则”,也许同为黄种人让她感觉有点安心,夏渝把信用卡重新递过去。
“继续帮我办手续吧。”
“好的......刷了224元的预授权。”
女服务员麻利地办好,把护照、信用卡和门卡、小钥匙递过来。
“您的房间在2楼,208。钥匙的用处您知道了吧?”
“嗯。谢谢。”
夏渝仔细地把护照和信用卡装好,攥着门卡和钥匙,往男青年消失的方向前进。
楼梯在尽头上靠左的位置,水泥砌成刷了淡黄色的漆,一个转折之后就到了二楼。
一条长走廊两侧都是房间,从结构来看,旅馆应该是把这排建筑的二层都租下来了,打通了重新布置。
楼下的门脸只占到其中一间,一楼隔壁是其他店铺。
208的房门开着,里面只有刚才那个男青年。
六张单人床分列在房间两侧,从床头柜上、床上、床边的物品、背包可以判断,靠窗的两张床都已经有人了,左边靠门那张也有人。
男青年正在右边靠门的床位整理东西,听见脚步声,回看过来点了一下头。
人们的选择无可厚非,基本上大家能不跟别人挨着的时候都不想挨着。
可是这样一来,夏渝就得睡在两个男人之间。
一时间,她站在原地发起了愣。
男青年应该是察觉到了夏渝的异样,他停下手中的事,站直身体,转过来。
只是扫了一眼,他就理解了为什么这个姑娘呆站着不动了。
他没有迟疑,开始动手把自己的东西从床头柜取出来,往中间的床位转移。
夏渝安静地看着男青年的举动。
等他转移完物品,夏渝说了声“谢谢”,然后走进男青年让出来的这张床位——紧挨着墙壁,隔着一米是男青年的床。
“嗯。”
男青年回应了一声,接着问了一句话。
“你是哪里人?”
“龙国人。我叫夏渝。你呢?”
“暹罗人。我叫巴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