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这么说真是折煞老臣了,国事要紧,我樊家没能为陛下分忧,才是最大的罪过。”
樊老爷子赶紧起身,跪地磕头。
“国公不必如此,樊家一向清廉,寡人怎会不知,蕊儿,还不快将老国公扶起来。”
樊蕊上前扶着樊老爷子起身坐回位子,小乙大帝才道:“事已至此,这家宴就继续吧!此宴之后,国栋也该起身前往凤血城了,这一杯,就算寡人敬你,望你为我大商守好北疆。”
樊国栋被点名,还被陛下敬酒,一时感激涕零,端着酒杯快速离席,直接跪在了圣驾前,铿锵道:“陛下放心,我樊国栋誓与北疆共存亡。”
说完,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此刻,作为金吾卫首领的樊国梁,见弟弟如此肝胆,也离席跪地道:“陛下,国难当头,臣也想远赴北疆,愿率金吾卫,与国栋一起,为我大商守护疆土。”
樊老爷子年迈,见两个儿子纷纷请战,面上闪过一丝不舍,却很快换成了骄傲之色,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建功立业,有儿如此,夫复何求。
就连樊贵妃此刻,也湿了双目。
好好的一场家宴,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场亲人离别的践行宴。
“乙索瑾之不过是迫于身份叛离,应该不会反吧?”
正当毅德殿陷入浓烈而悲壮的气愤中时,突然一个声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地响起,传入所有人耳中。
慎王子昭被吓了一跳,赶忙转身看向幺九。
“你做什么?别瞎说。”
他十分气恼,这个时候幺九说这话什么意思,为乙索瑾之开脱么?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父皇面前,他与谨王都小心翼翼,不敢乱言。
“嗯?你是……”
小乙大帝闻言看向幺九的方向,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十分疑惑,樊家人他都认得,这少年是哪里来的?
樊贵妃见状,赶紧解释道:“陛下,那是慎王府的人,在护送大商福星的路上,曾救过慎王的命,是臣妾好奇,才叫慎王将人带来的。”
小乙大帝闻言,点了点头,樊蕊的话,他从来都深信不疑。
“这么说,你是北疆之人?”
幺九站起身来,身段放的极低,恭敬地回道:“陛下圣明,在下正是北疆人……”
“幺九,不得放肆!”子昭怕幺九说出她是乙索公主的事实,从而惹怒陛下,引来杀身之祸,赶紧制止她。
幺九给了子昭一个安心的眼神,表示自己绝对不胡言,她又不傻,不会自己找死。
“昭儿,让他说下去,寡人倒是想听听,为何那乙索瑾之不会反?”
小乙大帝发话,子昭一甩袖子退后,让幺九离席,见人上前,子昭心中无比懊恼,他就不应该带她入宫。
幺九跪在圣驾前,其实内心根本不像外表那般淡定,但事关瑾哥哥,她必须试一试,强行压下心里的惧色道:“陛下,您久居帝都并不了解,其实乙索瑾之,其人深明大义,在整个北疆名誉甚好,深受各族人欢迎,他之所以叛离大商,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哼!无知小儿,一个叛徒,不是为名便是逐利,还能有什么苦衷?”
幺九还未说完,凤血城城主樊国栋便已经听不下去了,起身反驳。
幺九:“各位稍安,请听我说完。”小乙大帝挥了挥手,示意幺九接着说。
幺九:“十天干是草原部落,虽隶属大商管辖,可对商人来说,他们却是异族,时常遭受商人冷眼,特别是近些年,北边的寒潮越来越厉害,首当其冲受到侵扰的鬼方,一年不比一年,境况比大商可惨多了,甚至出现吃活人的惨烈事件。鬼方人嗜血残忍,他们饿肚子了,便会抢劫北疆边境的草原部落,十天干深受其苦,我就曾遇到过鬼方人抢劫,粮食、马匹,女人,甚至于孩子他们都不放过,而我们大商守军做了什么?他们眼睁睁瞧着,恨不得鬼方灭了十天干,如此一来,十天干多少会对北疆的守军有所埋怨,乙索瑾之作为十天干的新苏丹,他能如何?若是投臣鬼方,能获得更多庇佑,他就算为了族人,也会拼死一试……”
“哼!竖子胡说乱言,你并非是那乙索瑾之,怎会知晓他如何想,还为异族开脱,真是不知所谓。”
这次反驳幺九之人是樊老爷子,却见他吹胡子瞪眼,对幺九为异族说话这件事分外不满。
幺九笑道:“华夏是个多民族之国,若想天下一统,目光一定要放长远,心胸一定要豁达,这样才能真正的容纳百川,才能让外族真正的臣服,武力强行镇压之下,只有反抗,少有归心……”
“幺九,住嘴!”
子昭有些担忧,真怕幺九再说下去,得罪樊老爷子事小,若是惹怒小乙大帝,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父皇,边寨乡野农牧家的野小子空有一身蛮力,不懂礼数,还请父皇看在他曾救过孩儿的份上,饶了他吧!”
见小乙大帝面色凝重,而樊老爷子一脸冷意,子昭忧心忡忡地跪倒在地,赶忙为幺九求情,他一边说着,一边拽了拽幺九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幺九被子昭一拉,猛的回过神来,心中也有些忐忑,虽然她所言都是数千年古人总结而来的大道理,但她不确定眼前的帝王是个什么品性,若小乙大帝真生气,那她的小命怕是危矣。
一时间,她也有些懊悔自己嘴太快,太过莽撞了,说好的伴君如伴虎,怎么脑袋一热就忘了。
“父皇,幺九本就是慎王府里的侍卫一名,还未来得及学习宫中规矩,还望父皇开恩,饶了他这一回。”
就连谨王子吾都起身作揖,为幺九求情。
谨王妃张氏见自家夫君如此,也赶忙起身跪地道:“父皇,教习规矩本是臣媳的分内事,您要怪就怪臣媳吧!”
见一个个都不顾尊卑,居然为一名小侍卫求情,樊老爷子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哪有皇子为贱民求情的道理,还不都起来。”
樊贵妃白了自家父亲一眼,见张氏跪地,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谨王妃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如今你有了身子,可不能动不动就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