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狐妖世界二十载，这还是他第一次选择出来与狐妖世界的人正面接触。

练剑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以二十年光阴换取一身强大修为，倒是也不枉岁月蹉跎。

原本他也想即来则安之，不参与，不影响，但狐妖之中大部分恋情都是悲剧。

东方淮竹与王权霸业亦是一场悲剧，或许对于他们双方来说，彼此的相遇是无悔的选择。

对于顾长卿来说，悲剧，终究是一种缺陷。

而他的到来意味着变数，变数则代表着改变。

既然能够改变，那么为什么不选择改变？

再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又何尝例外。

故而他提前设计将王权霸业引入南国深处，没有三五日时间，王权霸业应无法返回此地。

而这一个时间差，已经让东方淮竹与王权霸业之间初遇相识发生改变。

对于如今的东方淮竹来说，王权霸业只是一个听闻中的道门奇才，仅此而已。

此刻出现在东方淮竹面前，与东方淮竹结下缘分的人是他，顾长卿。

一个戴着九尾狐妖面具的神秘剑客。

“公子可是面具组织的那位面具剑仙？”

东方淮竹先开口打破沉默，顾长卿轻笑：“并不是所有戴面具的人都是面具组织的成员。”

“那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东方淮竹轻柔一语，如春风过境般悦耳。

“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江湖儿女，萍水相逢，何必在意姓甚名谁。”

“此话倒也极妙，但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不知公子名姓，来日又将如何报答此等恩情？”

顾长卿笑了，微侧头，与东方淮竹正好四目相对。

两人离得很近，虽不是近在咫尺，却能够清楚感受到彼此的呼气。

美目盼兮，似那竹林深处那一朵历经寒暑而开的竹花。

而且应是竹类之中的琴丝竹，姿态柔美万千，摇曳于风雨中。

东方淮竹两侧脸颊微红，回过头去，望向碧蓝天空。

“你刚刚说报答恩情，这让我想起一个笑话来。”

“笑话？”

“在江湖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发生英雄救美的桥段，若是美女对英雄钟意有加，通常会说：恩公的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愿能以身相许，为奴为仆，以表心中感激之情。”

“若是美女看不英雄，则会说：恩公的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愿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再来报答恩公恩情于万一。”

东方淮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随后便是脸颊泛红。

眼前之人是在说玩笑话，还是意有所指呢？

若是意有所指，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可惜我并非是这二者之一，一次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实在太过于冒险与轻浮。而来世之事，谁也记不得谁，又岂有什么做牛做马之说，此等搪塞之言，亦非我所行之事。”

东方淮竹回答得很正经，这只是一次机缘巧合的邂逅而已。

“这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只为博人一笑，未曾想你却如此认真思考回答。”

顾长卿略带揶揄的语气让东方淮竹心中微带羞恼，美目轻转，开口道：“我也曾听过类似这种的笑话。”

“哦，我倒想一听。”

“有人说话时喜欢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将自己的真实意图巧妙转化成笑话说出，若是听者有意，说话人便会顺着杆子往爬，将笑话变成真实。”

“若是听者婉转谢绝，说话者便会失笑片刻，以这只是一个笑话而已来结束话题或者来反诘听者。”

顾长卿为之一愣，随后失笑片刻。

东方淮竹不愧是智慧女子，此等含而不露的反击，当真是机智聪敏之辈。

东方淮竹略带揶揄道：“咦，你怎么也这般失笑片刻了呢？”

“哈哈哈……看来我今日是将军不成反被将军。”

东方淮竹亦是低头浅笑不已，这等交谈确实有趣。

“那若是我刚刚所言非是笑话，姑娘又会如此抉择呢？”

“若是二字，与之前巧妙伪装成笑话，应有异曲同工之妙才对。”

“哎呀，看来我今日是讨不回这个场子了，也罢，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顾长卿笑了笑，望向天空，与东方淮竹如此聪敏女子交谈，实在有趣。

真不愧是东方淮竹啊！

来日方长吗？

东方淮竹心中不由一动，来日他们二人真的还有见面之机吗？

未曾看过他的面貌，就算来日人海中遇到，也是他识得我，我不识得他。

未曾知晓名姓，更是无从寻找。

念及此，东方淮竹心中无由来有种冲动，她想看看在这张狐妖面具下所隐藏的脸庞是何等模样。

忽而，东方淮竹反应过来，脸色微微泛红，刚刚她竟然动了那种念头。

压下自己心头的悸动，抬头望天。

天，无所不包，地，无所不载。

躺在天地之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大心怀，儿女情长之事，转眼如浮云幻灭。

一切自然而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