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形势,一眼就能看到底。
梵渊被包围在中间进退两难,看着身上到处溅着血的梵芩,恐惧,深深的恐惧。
宫门内的帝后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梵芩身上,心都提在了嗓子眼,眼下局面稳定了下来,都舒了一口气。
从那个死士身上拔出自己的剑,梵芩抬眼看着梵渊,眼里的凉薄让人对视上都不禁心惊,仿佛看的不是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皇叔,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哼,你别得意太早,昭勇将军马上就能攻破皇城,”梵渊压制住心里的惊慌,强作镇定:“就你们旗云军的军力怎么能跟昭勇将军的虎魄军比,你们终究是我的手下败将!”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只信号筒,扯了引线,信号筒发射了出去,在天空中展开奇异的图案。
过了一会儿,梵芩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笑了:“昭勇将军在哪儿呢?”四下瞧了瞧,又道:“好像并未见着昭勇将军的身影啊......”
“哈哈哈......虎魄军即刻就到,你等着被我擒住去给婷儿当玩物吧,”梵渊恶狠狠的瞪着梵芩,放了信号筒之后突然有了底气。
梵芩从辛铭手中接过一方锦帕,一边慢条斯理的擦着剑上的血,一边开口说道:“是啊,即刻就能到,辛铭,带上来”。
辛铭听到了吩咐,就走到远处宫墙拐角处,拎着一个被捆住手堵着嘴作将军打扮的人出来,将那人按在了梵芩面前跪着,扯掉了堵嘴的巾帕。
被几个死士护在中间的梵渊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脸都吓白了三分,被拎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梵渊口中即将来援的昭勇将军。
“殿下,臣错了,”昭勇将军一跪在梵芩面前就开始大喊:“臣是一时鬼迷心窍啊,殿下饶命啊......”
哭喊间又看见被护在禁军中间的梵巍,连滚带爬的过去,却被两个侍卫按住了身子,出于对活下来的渴望,就干脆在原地“砰砰砰”磕头:“陛下,陛下饶命啊,一切都是武亲王威胁臣的啊......一切都是武亲王指使的,并非臣的本意......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啊,陛下饶了臣吧......”
梵巍看着自己信任多年的臣子果真出现在这叛乱之地,心里哀叹,面上却不显,挥挥手对侍卫下令:“拖下去,压入天牢。”
进了天牢,就再无希望了,昭勇将军瞬间心如死灰,眼里最后一丝生的光亮都熄灭了,任由侍卫将他拖着带下去。
梵渊自看见昭勇将军这样狼狈出现的时候,底气就已经全无了,现下只想着怎么才能从这重重包围中逃出去,看见现在注意力似乎不在自己这边的梵芩,和离自己只有十步距离的马,心下有了计较。
“按计划行事,”梵渊悄声对自己身边的死士吩咐。
只见那些死士突然全都提着武器朝梵芩杀去,梵渊趁机运了轻功快步上了马,这些剩下的都是这批死士中的精英,不好对付,梵芩和辛铭两人被逼得退了数步,余光看见梵渊上了马已经冲破半数阻拦,大喝一声:“辛铭!”
辛铭这下也瞧见了梵渊,挡下面前一名死士的刀,踢开那人冲出了包围圈,也上了梵芩来时的马向梵渊追去,眼见着梵渊就要尽数冲破包围得以逃脱,那马却是突然发了疯一样长嘶一声前蹄高抬,梵渊本就一手拿着剑在敌马下包围他的兵士,只一手握着缰绳,这下一来就直接被马给颠了下来。
马还在向前发疯狂奔,周围的兵士都躲散不及,离掉下马的梵渊近的都举着长枪围住了他,辛铭从袖中滑出一支短笛,放在嘴边吹出一段奇异的声调,那马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不再向前,停在了远处。
收起短笛,辛铭下了马运起轻功提剑回到梵芩身边,解决了一个试图从后偷袭的死士,两人配合的默契十足,不过一刻钟,这些死士皆都死的死残的残,有些没死成准备自尽的都被卸了下巴在地上疼的打滚。
这次没逃出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梵渊拖着刚刚从掉下马马摔断了的腿扶着宫墙缓缓站起来,围着他的兵士都举着枪不留一丝缝隙,却忽然听见一声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又听见一声,比方才的笑声更大了。
再一瞧,梵渊慢慢抬起头,越过重重侍卫的身影看着帝后所在的方向,又笑了一声,接着越笑越长越笑声越大,还不顾重伤一步一步向看的方向挪动,风吹起那些散下来的头发,似疯似癫,看得众人心里都瘆得慌。
帝后在最后一波死士伏法之后就出了宫门,现下站在梵芩身边正欲查看她有没有受伤,听到这疯魔般的笑声,都看了过去,就见着拖着伤腿的梵渊在侍卫的包围下一步步走过来,眼神似毒蛇,像要把这儿的所有人吞噬掉一样。
他停在了几人几步之外,看着最中间的帝王开口:“梵巍,你不过是生下个好女儿罢了,小时候躲在父皇背后,现在还要躲在自己女儿背后,你究竟还要躲多久?”
“朕的确是有个好女儿,但朕,从未躲过,”梵巍对上梵渊的目光,语气中是在位二十年的帝王之气。
“呵,罢了,你不会承认的,”梵渊又笑了,咬着牙含恨:“这一场,是我失了算,但这一切,还没完呢,你以为你赢了吗?做梦!梵巍,你会不得好死的!”又看向梵巍身边的皇后,接着说道:“还有你啊......怀岚,你会看着他,看着你爱的他,看着你当年毫不犹豫选择的这个人,在你面前痛苦的死去,哈哈哈.....哈哈哈......”
怀岚,是当朝皇后的名,这般唤兄长妻子的名讳已经是坏了伦理纲常了,但梵渊连当朝帝王的名讳都直言不讳了,早已没人去计较,个中详情也不是在场的这些人能去深究的。
“关入天牢,听候发落,”梵渊唤了皇后名字之后梵巍的脸色才变了一变,这些话听着都跟疯子一样是以他不计较,但只这一项,他不能忍,也不能再让他说出些三人之间的私事。
有侍卫上前拖着还在癫狂笑着的梵渊下去了,在场的气氛有些压抑,梵芩察觉出来自己的父皇脸色甚差,上前一步行了个臣子的礼:“陛下,所有叛军皆已伏法,除去这儿的都在正和门外押着,另有想要逃往邧国的武亲王府家眷也都押在那,听候陛下发落。”
“武亲王府家眷都押入天牢,那些私兵,就地处决,”说着说着梵巍的声音稍落了下来:“虎魄军除了正副将,全都流放北荒,即刻执行。”
“是,臣告退,”梵芩说完就带着辛铭和比来时少了三分之一的旗云军往正和门去了。
帝后都回了内殿,原公公和向女官服侍着两人服了安神的参茶,眼下这局面,任谁都再入不了寝了,只等上朝时辰到了文武百官齐聚时为今晚的叛乱盖上最后定论。
禁军统领吴桐也指挥着收拾皇宫内的残局,正和门外该关的关该杀的杀,该流放的也连夜被安排出发了。
这时的天,已经看得见些许光亮了,狂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往日宫宴时热闹非凡的正和门前,现下满地血红,有胆小的宫人一边抖着手一边淋水处理干净这“血地”,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不要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