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的风波尽数平息,一群黑衣人被捆着跪在地上,旁边还有五具躺着的尸体,周围陈列着整齐的守卫,琅星也站在一旁。
梵芩出了门就看见这一幕,却也是没多做停留,径直往府外走去,琅月也只看了一眼,跟琅星点了点头,就加快了几步跟上梵芩。
琅星转过身对着那些守卫吩咐道:“将这些逆贼带到正和门前,听候圣上发落”。
皇宫中此刻也是乱作一团,尖叫哭嚷声此起彼伏,皇后的坤和宫和德妃的清云宫加上太后的延寿宫和元贵妃的惠宁宫中却是没有声响。
延寿宫的太后,一改往日的疲惫倦容,坐在主位上捻着佛珠,眼睛却是时不时地往门外看,显然也是心绪不宁,却感觉的出来是期盼大于不安,一旁站着的老嬷嬷也是不停地在说些抚慰之词。
元贵妃的惠宁宫同样如此,只是手上没有捻着佛珠而是死死揪着一方绣着河流的帕子,总感觉再使大点力那帕子就会被撕裂了。
清云宫内殿,德妃哄好被外头声响吵醒的六皇子梵梧再次入睡,起身灭了一盏亮灯,整理了一下被小皇子弄皱的衣裳,就转身出了内殿,来到外殿向殿内立着的劲装女子福了一福:“多谢辛涵姑娘”。
辛涵一个侧身避开了德妃的礼,抱拳道:“不敢,主子吩咐护好娘娘和六殿下,属下只是尽责而已,娘娘谢主子便是”。
德妃笑笑,也不再多话,走到主位坐下,拿起一旁的书翻到了一页看着,辛涵瞥了一眼,心下暗自对这位娘娘高看了一眼,外面乱成了这样还能笑着在这看书,一点不见惊慌,这份定力着实难得。
同样安静的坤和内,帝后同坐主位,梵巍闭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皇后倒是眼里担忧明显,宫人们都做着自己的事情,原公公和向女官各自站在帝后两侧,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外面的声音愈发大了,竟有一种越来越近的势头,从刚开始在外头狂风影响下只听见细微哭喊声音,到现在已经能听清喊的是什么,不过也就一刻钟。
“皇兄,你还要做缩头乌龟到几时?”
显然是武亲王梵渊的声音,梵巍睁开了眼睛,帝王的威慑尽显,看了一眼身旁的皇后,从主位上站起身来,皇后见状也起身,亲自为梵巍理正龙袍和金冠,随后相视一眼,并肩往殿外走去,宛若当年梵巍登基封后之时。
坤和宫周围此时站满了盔甲齐全的私兵,梵渊也着了一身轻甲站在宫门前,剑杵于地,两手搭在其上,眼里燃着熊熊的快意和志在必得。
宫门缓缓打开了,帝后并肩而来,梵渊看着眼前的契合非常的两人,心底有根刺又扎进去了一分,又看到梵巍那一身刺眼的龙袍,表情愈发控制不住的狰狞,二十年来的伪装,此刻尽数撕破。
“梵渊,你非要做到如此地步?”梵巍先行开了口。
看着他这质问的姿态,梵渊不加掩饰:“皇位本就该是我的,你还不知道吧?你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民间女子生下的,母后看在先帝面上才不得已将你过继到自己名下,我是嫡子!我该是太子!我该是大乾的帝王!”
“但父皇立下的,是朕。”梵巍依旧语气平平,不似梵渊的激动,倒是皇后袖中的手握得紧紧。
可就是这么轻飘飘的样子,说着的却是让梵渊恨了二十年的事实,心中怒火斗升,提剑出鞘指着梵巍:“那又怎样,这皇位,终究是我的。”
“皇叔好大的威风”。
突然一道女子的声音自远处而来,众人都瞧去,就见梵芩打马而来,于众人面前停住,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剑,英姿飒爽,巧笑嫣然,皇后看着梵芩来后,暗自舒了一口气。
“皇叔今日这轻甲利剑倒是比以往书卷模样看着神气了些,”梵芩看着梵渊笑着说道,眼神还真煞有介事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梵渊刚听着前头一声,心下正疑惑,这小妮子不是应该已经晕了被自己的人带过来,怎么骑着马出现在宫里,为何没被自己的人拦住,这又是一声,回过神来没来由的心里有些不稳。
“皇叔是不是好奇我为何出现在这里?”自马上跃下,梵芩一步步走近梵渊。
“来人啊,拿下,”梵渊看着走向自己的梵芩,心底莫名有些虚,却还是被即将到手的皇位迷了眼睛,大声喝道。
身后的兵听见命令自然一哄上前,可自梵芩身后此时也涌来一拨将士,放眼望去比梵渊带来的只多不少,而领头之人,显然是禁军统领吴桐和已经被调离了京都的旗云军副将辛铭。
那些得了命令冲着梵芩来的人看着她身后乌泱泱的一众人,都停了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进还是退。
吴桐和辛铭向前到帝王面前单膝跪下:“臣救驾来迟,陛下恕罪”,梵巍摆摆手,吴桐起身护在了梵巍身侧,辛铭也起身来到了梵芩跟前:“殿下,除了这儿都已清点完毕,叛军都被绑在正和门听候发落”,梵芩点点头,辛铭向前一步走到了梵芩身后站着。
“你......你为何会在京都?你不是已经......”那边的梵渊也被旗云军的出现震了心神,明明今日下午还接到探子传来的最后一封密报,说旗云军已经在五百里开外了,根本不可能赶回来,除非那探子背叛了自己,但那探子是自己手下的死士,不可能背叛自己,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梵渊,现在放下兵刃还来得及,朕保你性命”。
梵巍这句话让梵芩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心下叹息,心软,还是心软,帝王金口玉言,她不会也不能在此刻多话。
同样听了此话的梵渊却是一声大笑,随后道:“笑话,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死,不需你在这假惺惺的装兄弟情深,恶心,你别以为有了旗云军你就坐稳了这个位置,我有的,不比你少!”说到这梵渊已然有些癫狂,举剑看向自己的私兵:“来人啊,上!拿下对方将领首级者食邑千户!拿下长公主首级者封侯拜相!”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但凡跟随着梵渊的都是些亡命之徒,早就不把性命当一回事,能搏就搏,是以此话一出那些私兵死士一个个的眼红着向梵芩那方冲锋。
迎面而来的杀气,梵芩拔出佩剑,同样下令:“杀。”
身后众将士都刀剑出鞘百般武器向前应敌,一时间厮杀声四起。
吴桐见状带着一队人护着帝后向坤和宫内撤去,一部分人将帝后护在中间,一部分都站在宫门口阻拦着那些试图要冲进宫内的逆贼。
梵芩身边聚集了多数叛军,却是不见那些叛军贴近她分毫,梵芩的剑上,已经沾满了叛军的鲜血,连白皙的脸上,都溅上了一道,硬生生把美貌压了下去,只余肃杀。
渐渐地,坤和宫外厮杀声越来越小,最后只余十来人见状不对扔下了手中兵刃,有一人在梵芩剑下磕头求饶:“长公主殿下,小的错了,饶了小的吧,都是武亲王指使的,都是武亲王指使的啊......”
梵芩冷眼看着,在那人脖颈的剑丝毫不留情的划了下去,血,溅了满地,也溅了些许到身上的银白轻甲上,梵芩眉头都未皱一下,提剑就往梵渊走去,剑上,还滴着刚刚那人的血。
梵渊原本以为梵芩的本事不过是被人吹捧出来的,指不定就是那荣威将军不愿下了她的面子才让她的,众人那么多年也从未见过她展示武艺,更加确定梵芩只不过是个被众人捧着宠坏了的小妮子。
可这下,亲眼见着梵芩杀了自己那么多手下,眼睛都不眨一下,现下带着身上和剑上自己手下的血向自己一步步走来,宛若恶魔般的走来,梵渊突然双腿有些发软,催促着身边保护自己的死士:“上啊,都愣着干什么!杀了她!杀了这个魔鬼!”说完用脚踢了身前的一名死士。
那死士被踢得有些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梵芩的跟前,明明自己比她高,却觉得自己像是她脚底的泥,任她踩踏。
狠狠心提起刀就往面前的女子头上砍去,却是刀还离她的脑袋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自己心口一疼,低头瞧去,她那柄沾满自己同伴鲜血的剑,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胸膛,身上瞬间无力,刀脱手“丁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自己也倒在了地上,眼前最后一幕,是天上飞过的一只鸟。
这一世,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