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本就是一场空，本就是他人捏造的一场梦，认真是一切情绪的起点，陷进去了，烦恼、忧愁、快乐、满足都会扑面而来，痛苦又何尝不是你自讨的呢？”殷书绝道。

宫明烛很聪明，很快就能明白殷书绝说的是什么意思。

“道长，你是怎么看他们的？”

点梦子拈须道，“一场好戏！”

“一场好戏？”

“不错，这场戏上，千千万万的人扮演着各自的角色，追名逐利，贪图享乐，数十载时间，走上各自的巅峰。看看也很好，谁的故事不比自己亲自演绎的动人的？”

点梦子又一挥袖，二人的脚底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星罗棋布在山水间，来来往往，或喧嚣于闹市之中，或埋头耕作在乡野田间，有达官裹着荣锦玉绣，也有百姓穿着粗布麻衣。比起倾泻而下的流水，他们只不过是沧海一粟；遨游在浩荡的宇宙，他们也只是眨眼即一生的蜉蝣。

“看吧，即使是站在泰山之巅的人，也不过是俯瞰了他脚下的人，可是，他不也正被你俯瞰着吗？”

那一刻，宫明烛的瞳孔扩张，宛如看见了浩瀚的宇宙。他明白了，认识到自己有多渺小，视界才有多大。

“道长，我想追随你！”宫明烛坦白道。

“可是，我不喜欢被人跟着，而且我要去的地方，你没有办法到达。”点梦子道。

芸芸众生顷刻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

“那你就要离开我了吗？”宫明烛问，只有他自己知道，恍惚间的一刻，他已经爱上了身边这个人，无关性别。

“我们不曾相遇，何谈相离？”点梦子回答道。虽然这个回答看起来很奇怪，但是只有宫明烛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说在时间的长轴上，我们的相遇根本不值一提，姑且就算作未曾遇见？”宫明烛试着解答。

“不，是在我的生命里，你的出现根本不值一提。”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伤了宫明烛的心，但是他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别人没有把他当回事，他又有什么理由强求别人留在身边呢？

“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请讲。”

“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能不能来见我一面？”

“为何？”

“因为我预料到这辈子无法放下对你的思念，但求这漫长的痛苦过后能有一瞬间回甘，可以吗？”宫明烛哭哭哀求道。

“我答应你了。”点梦子回答地十分爽快。

就这样，点梦子和宫明烛的一面之缘彻底改变了宫明烛的一生。此后，宫明烛疯了，没错，就是疯了。他成天在宫家大门口跌跌撞撞地走来走去，宫家的守门人都认识他，不敢对他驱逐，于是乎，他更加地肆意妄为。不知道哪里捡来的一大块红布被他做成了旗子，天天撑着它在门口摇来摇去。

“这不是宫家的公子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还没和老将军和解么？”

宫明烛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宫家发生了很多变化，这时候宫攸已经卸下了大司马的官职，宫楚沅成了新一任大司马。

年老的宫攸得知了宫明烛疯掉的消息，由于急火攻心便一命呜呼了。宫楚沅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便将宫明烛接回了家，再说，也不能让他这样在琉璃门口胡闹，实在有损宫家的威严。

而宫明烛这一傻就是一辈子，不过在富有的宫家度过余生实在也是一件美事。人们都夸赞宫楚沅重情重义，所以他待宫明烛很好，后来有了明烨、明觉，也都对宫明烛百般孝顺。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故事结束了，宫老先生，我讲的还算是属实吧？”殷梦诀问道。

这时再看宫明烛，已是泪眼婆娑，其实他早就在失声哭泣了，殷梦诀的讲述，勾起了他藏在心底的那一段痛苦的回忆。

“我承认，你说的基本上都是对的。”

宫泽尘忙去给他拭泪，自己也是心疼地不得了。

“那也就是说，您现在还在等他老人家？”

宫明烛颤抖着点了点头，猛然间嚎啕大哭起来。

“您先不必太激动，他老人家答应过的，一定会落实的，可不能哭坏了身子啊。”殷梦诀道。

“对呀爷爷，殷前辈会来的，不要哭了。”宫泽尘说着，也啪嗒啪嗒掉下来几滴眼泪。

“对，对，我不能哭了，哭了就死的更快了，生前无论如何我要见他一面的！”宫明烛尽量停止了哭泣，“那……我什么时候再见到他？”

“前不久，他在黎歌出现过一次，那时是去见小祭司。我曾经看过他老人家的手账，他似乎与黎国的祭司一脉颇有渊源。”殷梦诀道。

“这有什么用？”

“只能证明他在黎歌出现过。”殷梦诀这样说，也许别人看来这简直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殷梦诀总有他自己的看法。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他会来看您。”尽管殷梦诀没有在刻意掩饰什么，在座之人也还是会觉得这句话别有深意，“哈哈，别忘了他是谁，他是点梦子。”

这么说，宫明烛还是不明白，但是他也不想再明白了，他宁愿相信殷书绝必有一天会到来。

“小娃娃，虽然不太能听懂你说的话，但是我挺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聪明的？就好像，就好像我的孙子。”宫明烛道。

宫泽尘知道他指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哥哥宫楚让。

“说来惭愧，晚辈不过是个从小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只因在二爷爷的旧房偷偷翻看过几本日记，看过几本老庄，颇有些启发，除此之外实在无所涉猎。”殷梦诀谦虚地说道。

“难怪，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