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痛心疾首，暗骂少女犯傻：

“紫檀，他是无恶不作的魔头，不杀他，会牺牲更多人的！”

少女啜泣着，声音变得沙哑：

“他父亲他已经老了，腿脚也不便，没人去照顾。他母亲染了重病，每晚都会咳出黑血，没人能给她换药。而且，他是家里的独子，他死后，家里就永远断了传承啊……不能让你杀他。”

老人被徒弟气得咬牙切齿，愤愤道：

“他是骗你的！他的父母都是老魔头，身体好得很！”

秦星宇愣住，不敢看着少女的脸。夏紫檀继续说道：

“可是他已经改过自新了！就不能放过他吗！”

她嚎啕大哭，泪水越来越多，哭得也愈发凶狠。老人仰头大喊：

“造孽呐，造孽呐！！！”

他往地上重重地盘腿一坐，哼了一声。

秦星宇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慢慢起身，挣开了那条假装绑住的锁神链。夏紫檀梨花带雨，小脸和鼻子都哭得通红。

他想伸手给她擦眼泪，可是手伸到半空就停住了，他收回了手。夏紫檀慢慢把头靠在秦星宇的肩上，无声抽泣着，他只好无言地轻抚少女的后背。

这个小女孩感觉就像一个容易哭泣的妹妹一样。

旁边老人瞪了两人一眼，将头扭到一边，下巴那白色的胡子气得一抖一抖。

半晌，夏紫檀的哭声渐小，天式山祭坛开始变得安静。他厉声质问：

“紫檀，你要他还是要我！你选吧！”

他还就不相信自己十五年的陪伴还比不上这个魔帝了！

自己每一年的生日，这丫头哪次不是抱着自己的手说最喜欢师傅？

自己为她寻修炼宝地，这丫头哪次不是说师傅最好？

自己每次帮助她突破修炼难关，这丫头哪次不是说谢谢师傅？

十五年的亲情，是你这个外人可以改变的？

他轻轻抬起下巴，扬起头不屑地瞥了秦星宇一眼，想着等下怎么让他丢脸。

夏紫檀闻言，小脸一红，偷偷看了秦星宇一眼后低下头，不安地玩着手指，低声道：

“要他……”

说着，她不自觉撅起薄薄的嘴唇，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双马尾。

那老者从来没预料过这个答案，愤然站起，指着两人破口大骂：

“你们！”

他双眼发黑，几欲摔倒，往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他不死心地威胁道：

“紫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选我，我就给你最好的天阶功法，最上品的仙器法宝，灵气最浓郁的洞天福地！但是你要是选他，你就跟他走，永远别回来了！”

他调理好呼吸，等待着少女的回答。

夏紫檀很难受，她才十五岁，什么事情都没有经历过，一边是她最亲近的师傅，另一边，则是一个要改过自新的人。

她委屈地流下泪水：

“那师傅，你送他下山吧……”

她实在做不出残忍的事。

本来她心里就因为自己破坏了演戏而愧疚，师傅说让两人一起走，那计划就成功了。

老人却一口逆血上涌，又强自吞了回去：

“紫檀，你……”

夏紫檀拉着秦星宇的手来到老者面前，正准备说话，却发现师傅的仙剑已经抵在秦星宇的喉咙上：

“不行，今日我更不能放过你这个魔头！你魔族祸乱天下，你又暗藏祸心，骗我徒儿，我不能放你走。”

他说的很平静，却也很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夏紫檀失声叫道：

“师傅，你！不守信用！”

说着就要夺剑，却被剑气弹出三尺之外。老者怒道：

“师傅就只剩你了呀，我怎么能看着你误入歧途，被这魔头蒙骗！

我把话放这，他今日要是能活着下山，我立刻，马上，把这把剑吞了！”

秦星宇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他清楚，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

要是自己没有穿越过来，没有演戏，那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弄得这么僵。

自己出现在这里就像一个意外，一个突然的，不美丽的意外。

安静的月夜，清冷的月光张开怀抱拥抱住了他，将寒与冷融入了他的身体。

他低下了头，不敢看着两人：

“我坦白。”

这时候他没有详细的计划与对策，也没有演戏。他只有一个想法，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此话一出，夏紫檀大惊失色，老人冷静地反问道：

“什么意思？”

他语调平缓地说出真相：

“我叫秦星宇，不属于这个世界，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我之前说的也是真的。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有一个残疾的父亲，还有一个染病的母亲。

父亲之前是一个建筑工，就是帮人盖房子的，可是不小心从高楼摔了下来，从此残疾，但却没有收到赔款。母亲也有重病，每次换药都要人帮忙。

十二岁那年，家里人向亲戚借了十二万，准备治病，哪曾想到这笔钱失窃了。当时真的感觉天都塌了，病没有治，钱就没了，还欠了债，可能连学也上不了。正当家人手足无措，悲痛交加的时候，警察查到了犯人，并将钱全数追了回来。我当时看着那笔挺的警服，有一束光照亮了自己：我想成为一名英雄！

我努力学习，终于不负众望考到了警校。

但是就在我领到了录取通知书那天，高兴地往家赶，走到马路上的时候，一辆失控的汽车朝自己快速撞来，我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重生到了这个世界。”

他停顿一下，一股孤独感涌上心头：

“我……我从小到大都梦想着要做个英雄，做个正直的人。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成了你口中的魔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被你不死不休的追杀。

你说命运是不是很作弄人呢？想当英雄的我却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坏的人……

我只是……想努力活下去而已……

你杀了我，说不定我就可以回去了。我可以给我妈妈治病，可以养家，可以成为我想成为的人，去锄强扶弱，惩恶扬善，可以做很多很多……

以上，就是我要说的，要杀要剐，我都无所谓了。”

秦星宇扬起头，脖子抵在了冰冷的剑刃上，划出一条浅浅的血痕。

夏紫檀望着他，怔怔地流下泪水。

一只仙鹤从远方飞来，伴着清丽的啼叫飞过，打破了山顶的寂静后，又远远地飞走了。

天空的云幕遮住了月光，给他的脸蒙上一层阴影。

老者不为所动，问道：

“你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自己又没有带来任何东西，要怎么证明？

秦星宇反问道：

“你要我怎么证明？”

老者将手上的剑丢到他面前：

“你死了我就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