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依然拢了拢衣服，夜色温柔，夜风温暖，可是这样的温柔与温暖不属于她。梦总是要醒的吧。从她父亲离世的那一刻，从她寄人篱下的那一刻，从她母亲病倒住院的那一刻，就该醒了。余依然闭了闭眼，在昏暗的路灯下，面容变得有些模糊。似乎随时会散去。

炆辄走到车门旁时无意一瞥便看到这样的景象。她仰着头，有束灯正好打在她的脸，从饱满光洁的额滑过卷翘得微颤的睫毛再到细长优雅的脖颈，还有她脸极为细薄的一层绒毛，无一处不与他记忆中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就是一向冷静得仿佛失去感情的炆辄，竟也愣住了，心中不住震动。世界竟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见余依然慢慢睁开眼，炆辄终于回过神来。这才看清了余依然的正脸，今日她的妆好像又化得很浓。

炆辄心中微冷，她肯定是因为要去见陈刚才如此精心的打扮自己。

余依然踏着一双火焰色极细的高跟鞋咔嗒咔嗒向炆辄走来，红唇微翘，眼波荡漾。像极了别墅里的红玫瑰。走至炆辄面前时，她小巧秀挺的鼻子微皱，欲言又止。

炆辄眼眸深沉，不过他也懒得多想，无非就是一个有些像那个人的女人而已，他不需要花这么多精力来猜想她的心思。

“车。”炆辄简短地说到。余依然打开车门乖巧地坐在了副驾驶位，空洞的目光直视前方，一双纤小如玉的手环抱住自己。这一小小的动作被炆辄尽收眼底。

炆辄挑眉，随手打开了空调，热气徐徐吐出。他打量着余依然渐渐舒展的手，肌肤细腻如雪，指节如大小珠玉般娇小圆润，再配她带着一丝愁容微微嘟嘴的表情，整个人竟如瓷娃娃般可爱。

他敏锐地看到了余依然眼底最深处的一抹哀伤，心不知为何忽地痛了一下。无论是初见她时她被威胁，亦或是她知道她母亲住院费不够时，她都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哀伤的眼神。

余依然没有理会她，发动车子欲回别墅。这时，余依然薄唇微启：“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炆辄毫不留情瞥她一眼：“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长这么大，，没怎么喝过酒，但是今天庆祝我“分手”成功，庆祝你的目的达到，我…..？”余依然话还说完，便直接被炆辄打断：“看来你今天确实很伤心，不过余依然，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可笑吗？这样的理由也想掩人耳目，明明早就是我的人了，现在为了另一个男人想要酗酒。你不觉得你太假了吗？若果我是他，我会觉得你很恶心。”

余依然脸色一白，才结痂的伤口被他残忍地撕开，五脏六腑都是血淋淋地一片。

炆辄看她惨白的脸色，心中竟隐隐有些快意，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他这么多女人，其中有很多都是为了他的钱，但是更多的是为了他的人，不过最起码的这些女人与他在一起时，都是老老实实的喜欢着他的，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明目张胆的挂念别的男人。

他此刻突然十分想知道，那个陈刚在余依然心中，到底有多重要：“好，既然你想喝酒，我带你去，作为交换，今晚该怎么做，你清楚吧。”

余依然眼里哀伤更浓，脸的笑意却是更深。只要能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吧。

两人合怀心思地一路开到一家装修高档客人不多的酒吧。炆辄进门就有人将他领到一个精致的小隔间，简单询问过他后便有服务生立刻拿着一排排酒摆放在桌，然后全部安静的退了出去。

余依然不在意这些，她只望着窗外，酒吧在高楼，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她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不知是什么酒，入口苦辣，浓烈非常。她的眼泪一下被呛了出来。夜景在泪水中模糊成一团。

此时她的大伯一家应该住在那条街，她的母亲所在的医院好像在这条街。

她将一排酒都一饮而尽。那么陈刚呢？此时的他，隐在哪团亮光之下？

炆辄见他为数众多的存酒，都被这个女人给一点一点喝没了，不知为何有种窒息的感觉。他一把拉住余依然的手，余依然手的酒杯瞬间落在厚厚的地毯，杯中还剩的一口酒也随即湮没。

炆辄咬牙：“女人，你不要命了？再喝下去，你会死的。”余依然面色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绯红，而是越来越苍白，显然再喝下去就小命不保了。

“那个男人值得你这样吗？放弃生命？不顾医院里的母亲？”炆辄气急。

余依然已经浑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恍惚间感觉他在生气。她笑道：“炆...炆辄，你你你，除了对我发火，生气，还有什么折磨我的，呵呵？”

已经醉到话都说不清楚了。炆辄凌然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余依然大脑已经停止运转，根本听不到炆辄在说些什么，还在傻乎乎地又哭又笑。

这样的她完全是个毫无防备心的孩子。炆辄心里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将余依然打横抱起，走出酒吧顺着电梯了一家豪华酒店。

这家酒店有间总统套房是他的专属房间，随时等他入住。今日看样子也是回不去别墅了，炆辄打算就在这住下。

电梯行至17层时停了下来，走来一个身姿窈窕皮肤白皙眼神清纯的瓜子脸少女。她看见炆辄愣住了，又见炆辄怀中抱着的余依然更是惊讶。

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甜甜地向炆辄一笑：“炆辄，真巧。”

炆辄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只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到了后，直接抱着余依然除了电梯，一句再见都没有。

还在电梯里的少女笑容渐渐僵住，清纯的眼眸蔓延出层层雾气，最后凝结成一片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