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笙从桌上放着的水果盘里拿了颗葡萄，丢进嘴里冲齐蓉小声嘀咕：“妈，我伤都已经好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常跃镇看看啊？”

这已经是他这两天第五次向齐蓉提起回小镇的事了。

闻言，齐蓉放下手里的洒水壶，转身无奈地看着他，柔声说一句：“牧笙，妈妈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身体还没好的彻底，现在还不适宜到处走动。”

“可是妈妈，”游牧笙听了耷拉着头，双手拇指搭在躺椅靠背上，委屈巴巴的闷声说着：“我想回去看蔻蔻了……”他在家闷了快一个月，是真的坐不住了。

齐蓉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叹气沉默了半晌，眼光扫了扫屋内，最终摇摇头妥协道：“好吧。你要真的想去，过几天，我带你回去一趟吧。”

“真的吗？”游牧笙一听，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忙不迭地点头，“太好了！谢谢妈妈！”

他像瞬间恢复了斗志的士兵一样，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开开心心地跑回自己的屋。

过了几天，齐蓉兑现了诺言，带着游牧笙和两个警卫员回了常跃镇。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游靖华默许的情况下才带他回去的。

下了飞机，又转小巴。

游牧笙高高兴兴地走在镇里的街道上，两边鳞次栉比的商店门都大大开着，大夏天的他也不觉得热，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左看右看，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狄蔻了，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停下来过。

齐蓉见了无奈地摇摇头，和两个警务兵紧随在他身后。

游牧笙片刻不停，几乎是雀跃着奔到他熟悉的那家欣欣饭馆。

他们到达镇上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多，正是气温高，外面热，人们都在家里休息的时间，此时店里大门半掩着，隐隐能听见大铁风扇呼呼转动的声音。

游牧笙轻轻推开门，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在看到前台半躺在椅上打瞌睡的荀禾玫时，他扣扣大门，提高了嗓音叫了声：“荀阿姨。”

“哎？”前台里的荀和玫眼皮抖了抖，被这道不打不小地声音唤醒，她揉眼抬起头，在看到门口站着的齐蓉和游牧笙时还愣住了，惊讶的叫道：“蓉？牧笙？”叫了后她立马从前台站起，快步出来到了跟前惊喜地笑：“你们怎么回来了？”

齐蓉也笑着望她：“来看看你们啊，禾玫，店里最近生意怎么样？”

“哎哟，这天气，大家伙儿都待家里呢，也就晚上生意还不错。”荀禾玫眉开眼笑，亲热地拉着齐蓉的手走到一张圆桌前坐下，又招手让游牧笙过来，关切地仔细打量他的脸，口中道：“牧笙，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荀阿姨不要担心，”游牧笙新月般的眼眸眯成一条线，乖巧的向她汇报：“我已经没事了。”

“哎，那就好那就好。”荀禾玫看他这副懂事的模样，打心眼里心疼这小子：“当时可把我们吓坏了，幸亏啊，你没事就好！”

游牧笙眼神滴溜溜的往后院扫了扫，正准备问荀禾玫狄蔻在哪儿，脚边突然出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他低头一看——

一只额上正中央有一撮儿淡黄色毛发的小猫，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湛蓝如琉璃般的清澈猫眼望着他，见他目光看下来，还“喵喵”叫了两声。

“小乖！”游牧笙惊喜叫道，俯下身将猫一把抱进了怀里，一段时间不见小乖居然还这么黏他，游牧笙心里高兴，抱着猫忍不住问荀禾玫：“对了阿姨，蔻蔻呢？”

荀禾玫笑着的脸一愣，与旁边的齐蓉对视一眼，略微迟疑后开口：“……狄蔻那丫头现在不在家。”

“蔻蔻不在家？她是出去玩了吗？”游牧笙想了想，他知道狄蔻平时会去哪些地方玩，冲两人丢了一句便抱着猫往外跑：“我去找她！”

“牧笙等等！”见他说着便要跑，荀禾玫连忙叫住他。

游牧笙停下步子，他回过头，眼带询问地望向荀禾玫。

荀禾玫放下手，对上游牧笙纯净的眼，缓缓说了句：“狄蔻，我把她送到华城去了。”

“华城？”游牧笙眨了眨眼，一瞬间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华城在哪儿？我怎么没听过，离这儿很远吗？”

“华城，离这有几千公里。相当于从这里到C市十倍的距离。”荀禾玫静静回答。

“那么远！”游牧笙吃惊地张大嘴，想到狄蔻后在那儿又接着问：“那蔻蔻什么时候回来？她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这时荀禾玫没立即回复，倒是一旁的齐蓉走近他，双手轻柔地搂住他的肩，温声在他耳边说：“蔻蔻，是去华城学习去了。”

“学习？”游牧笙更加疑惑，突然想到在此之前发生的事，他一下子提高嗓音：“对了，蔻蔻！我记得当时是因为有人打蔻蔻，我去挡才会被打到的。蔻蔻她身上也有伤呢，她好了吗？”

荀禾玫和齐蓉听了同时一怔，两人对视一眼，面色有些复杂。

游牧笙看着两人的表情，一瞬间，他有些明白过来什么，把猫往旁边的凳子上一放，上前拉住荀禾玫的手焦急地解释：“阿姨，蔻蔻她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所以被送到华城的？”

“……”荀禾玫动了动嘴。

“这事不能怪她的！要不是因为我去挡，蔻蔻她其实可以躲开的！”游牧笙脸上露出浓重的羞愧，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忍不住自责起来。其实他也知道，要是自己不上去添乱地帮她挡，狄蔻自己是完全可以躲开的。

那时，他从欣欣饭馆出来，去狄蔻回家的必经之路等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到她的影子。他就向着学校的位置边走边看，在走到那条街的尽头，他听到有人打架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从侧边的小路凑过去看，正好撞上了那安晨拿着板子砸向狄蔻的一幕。看到这一幕的他被吓得魂飞魄散，来不及想其它，立刻飞扑出去挡在狄蔻前面。

当时他脑子一片迷糊，只有一个念头深深印了出来，那就是——不要让蔻蔻受伤！

那木板砸下来的时候，他只感到后脑勺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一片漆黑，之后的事他便完全没印象了，醒来后已经回到了C市，爷爷和妈妈都陪在他身边，对这件事也只字没提。

却原来……

他们都以为这是狄蔻的错？

游牧笙紧紧咬着下唇，他还没来得及告诉狄蔻，想她跟自己一起去C市玩，狄蔻却已经被送去了其他地方……

荀禾玫怔了怔，见游牧笙一脸难受，反应回来安慰他：“牧笙，你不要这样想，这事不是你的错。”

“更何况，”荀禾玫叹了声，安抚地摸摸他的头，随即道：“这是蔻蔻自己决定的。”

“那我可以去看她吗？”他想到什么，一瞬间眼眸燃起希望。

荀禾玫注视着他期盼的眼睛，却无奈地泼了盆冷水：“恐怖不行，牧笙你不知道，那里面是全封闭的，连我们家长进去都要层层通报。”

“那她要在那边待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游牧笙不甘心，执拗地继续问。

“恐怕，要两年过后了。”

“这么久？！”他一下愣住，“那我不是很久都见不到蔻蔻了？”

“嗯。”

“……”看到荀禾玫点头，游牧笙眼里的光亮渐渐暗了下去，脸上透着浓浓的失落。

荀禾玫见状不忍心，可她也没办法，那武术学校管理制度森严，两年才能回来一回，而且待不了多久，学校最低是两年制，意味着只要报了名，就必须在那里待上两年才行。当时她知道这规定后也犹豫了很久，考虑后也给狄蔻说了这事，她没想到的是，狄蔻当时一脸平静，听她讲完后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她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背包，离开的过程中没什么大的情绪，只在走的时候轻轻抱了下她，那一瞬间她是想留下她的，不过最终还是狠心没说出口。

……

游牧笙一路空落地离开饭馆，临走时，小乖徘徊在他的腿边咬着裤腿不让他走，一直喵喵地叫个不停。

荀禾玫见了默叹一声，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牧笙，你把小乖也带上吧。平时都是狄蔻在照顾它，这段时间狄蔻不在，它也不怎么动了。它跟你熟，你把它带回游家养着，说不定它性子能好转些。”

“嗯。”游牧笙轻轻点头，抱着猫一脸失落地回到了家，好在小乖路上一直陪着他，给了他些安慰。

回到家后，游靖华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与齐蓉对视一眼，随即叫住了游牧笙：“牧笙。”

“爷爷，”游牧笙心情低落，本想抱着小乖直接回房里待着，见游靖华叫住了他，他站在楼梯转角回了声。

“牧笙，过来。”

犹豫了一下，游牧笙把猫抱给齐蓉，齐蓉身上的亲和力似乎对动物也极其有用，小乖不排斥她的气味并很快地适应，一路上它不吵不闹，窝在游牧笙的腿上很是乖巧。

游牧笙打起精神向正厅端坐的游靖华走去，游靖华细细打量他的脸，半晌，轻飘飘说了一句话，这句话瞬间激起了游牧笙的注意力——

“牧笙，你知道爷爷为什么不告诉你蔻蔻去华城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