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两个人扭打成一团,空气似乎就已经静止了。
冷漠的少女左手提起白泼皮,右手推开刘婶,就那样凭借自己单薄的身板,在众人没看清楚她是怎么挪过来的情况下,分开了两人。
“这……”
“修宁!”穆非安待不下去了了,放下饭碗一瘸一拐的出来挽住修宁的胳膊。
他知道修宁身手高绝,可这种鸡毛蒜皮黏黏糊糊的事情,不在她能解决范围之内。
一旦她插手,事情就会变的更加复杂。
果然。
白泼皮愣了一下后,随即破口嚎丧:“不得了,可不得了了,你们看到吧?李婆子家里来了什么样的人呐?有功夫的!还说鸡不是你家偷的!”
李婆子脸色变幻,顺手将修宁和穆非安揽到身后:“这俩娃是我救下来的,咋嘞?
说偷鸡就说偷鸡,动手就不对,你还想扯到两个孩子身上吗?有什么话冲着大人来!犯得着跟孩子们牵三挂四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婆子身材并不高,比修宁还矮了半个头,可这会她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像极了一座坚定不可移动的大山,极负安全感。
从来都没有人站在她面前保护她。
小时候懵懂无知在外面散养,后来被接回宫中,为了能站稳脚跟,更是拿命去拼出一条血路,被人保护什么的,那是毕生不可得的奢望。
“你还护着外人?李婆子,你还是不是太平村的人呐!”白泼皮感觉自己占了理,愈发不饶人。
“老白家的,你啥意思?赖定了这两个孩子偷鸡?你看看你自己的德行,乡亲们再看看这两个孩子,谁不像好人你当所有人眼瞎吗!”
李婆子气吞山河,眼睛瞪的老大,白泼皮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就是!人救回来就是太平村的客人,什么内人外人的,刚刚这姑娘也不想我们打到一起去才好心出手拉架的!”
刘婶坚定维护李婆子,拎着扫把站在旁边,大有一种不服就干的架势。
人群中时不时出来一些声音。
“哎呀,行了老白家的,也不能说你看上人家哪只鸡就说哪只是你家丢的,又没证据怎么说呢?有这功夫不如让你家女人出来!”
“就是,你一个男人家出来凑什么热闹!”
“哈哈哈哈……”
白泼皮被抢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偏偏又不想就这样灰溜溜的走,脸红脖子粗的开始强词夺理:
“那你们能说清楚她家到底有几只鸡?她说七只就七只,八只就八只?!我说话没证据?李婆子就有证据吗?”
修宁怀着一颗震撼且敬畏的心站在李婆子身后啧啧称叹。
是她孤陋寡闻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长见识了。
看在李婆子收留她的份上,她也不该袖手旁观。
生活不易,宁宁叹气。
修宁默默深呼吸,在袖子里翻找银子。
赶紧打发走这种泼皮无赖是最要紧的。
可手腕却被温暖的大手握住。
修宁抬眸,撞进了穆非安古潭一样的目光中。
穆非安贴过来到她耳边:“夸你聪明你还真糊涂啊,你今天给了他以后还会来的!再说给了钱就等于承认偷鸡了啊,那泼夫不会放过你的!”
修宁一拍脑门,喝了碗鸡蛋羹居然把脑子也喝没了。
刘婶已经开始扫地赶人,大扫把在她手里更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掀的地面尘土飞扬,对准白泼皮扑面而来。
“快走快走!省的脏了李婆子家的地儿!”
白泼皮是个属驴的,越发来火:“你还来劲了是吧!这事跟你姓刘的有关系?回家待着去,玩你的笤帚把儿去!”
刘婶柳眉倒竖,哼哧哼哧奔到白泼皮面前,五大三粗的样子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你还想打人是吧?我怕你吗?有本事你打,你打你打你打!”
白泼皮一反常态,也不出手打刘婶,而是猫腰低头,直接将头抵在刘婶肚子上往前拱。
刘婶气的不轻,再被他撞过去她整个人的后背都要顶到柱子上了。
遂扔下扫把两只手按住白泼皮的双肩,一扭劲脱离白泼皮的掌控。
白泼皮拱的劲儿大,一个踉跄哐的一下撞到木头柱子上,眼冒金星。
这下撞的不轻,倒在地上直哎呦。
修宁默默的开始摸袖子里数银子。
她看出来了,这种情况是要花银子的。
穆非安也没再拦她。
只是所有人都下意识离地上打滚的白泼皮远了些,生怕他赖上自己碰瓷。
刘婶也被这意外惊到了:“大伙看到的,是他自己撞上去不是我推的!”
“哎呀,人都这样了要不还是送镇上医馆吧,别再出人命。”有人给出主意。
“那也好!”
“快去通知白家女人!”
左邻右舍一窝蜂似的散开,回家的回家,套车的套车,找人的找人。
谁也没在这样的情况下放弃白泼皮的生命。
修宁再一次震惊,她能想到的只是用银子摆平这件事,钱给了,生死随他,与其他人无关。
可这些村民的做法,显然是另一种格局。
修宁站在原处愣神。
她是不是太过偏执?偏执到不愿意去相信任何人。
哪怕她面上清风和月,装出个平静的样子,但谁也不知道她心底有多么千疮百孔,狼狈不堪。
穆非安及时拽了拽修宁的袖子。
修宁看他。
“你忘啦,我也是大夫。”穆非安笑吟吟的,桃花眼温柔潋滟,左边脸上笑起来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让她手痒。
想戳。
只是她更在意穆非安说的话。
“你要救他?”
穆非安已经蹲到白泼皮面前把脉,道:“帮他,就是帮李奶奶和刘婶。”
这话说的在理,可她除了钱,什么忙都帮不上。
穆非安给白泼皮把脉的过程中,修宁全程当背景板,她身边的空气都弥漫着尴尬的味道。
“白家女人来了!”村民离开没多大会儿,白家的当家人就来了。
“没事吧?”白嫂脚步匆匆的进了院。
李婆子也没说别的,只领着她过来:“你先看看人怎么样。”
白泼皮掀开一只眼皮见是自家女人,顿了一下后嚎的更厉害了。
“哎呦,不得了啦,出人命啦,媳妇儿,疼死我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白嫂脸色白了又青,显然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