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在一片黑色中激起波澜,又消失不见。
像他对我说的话,只如水中浮萍,不过须臾便忘记,无根之植,无踪之言。
我并不知自己有多喜爱他,只觉得他的所作所为让我不敢爱,却也恨不起来。
在人声嬉闹中,我走到阁楼顶上。
我望着这偌大的城,人声鼎沸,万家灯火。
“姑娘,夜里风大,为何独自站在此处?”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转过身去。
是向祈,我向他行礼。我知道,如若我开口,他必定知晓是我,便摇摇头,做了一个我不会说话的手势。
他点点头。
于是他问我:“你能陪我说说话吗,待一会儿。”
我点点头,他倚靠在柱子上,望着远处。
“我有一个朋友,同你看上去一般大。”
他低下头,举起手中的酒,朝着月亮处。
“我今天来敬她。”
我望着他。好一会儿,等他喝了许多口后,他说:
“我寻不到她了,她住在遥远的月亮里,不会回来了。”
“我昨天晚上梦见她,她告诉我她没有死,活的很辛苦,她要我救她,我望着梦里的她满身伤痕吓得从梦里惊醒。”
我拍拍他的背,示意安慰他,我知道他说的人就是我,我挺感动的,他居然这么在乎我。
“你知道吗,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他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我有些惊慌,取出手帕为他拭去泪水。
他笑了笑,问我:“你为什么带着斗笠?是脸受伤了吗?”
我摇摇头,这家伙,居然诅咒我。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笑着打我,说你为什么诅咒我。”
我一惊。
“她和我相处不久,可我记得她的一颦一笑,她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就这样...”
听他说话,我真的好想揭开斗笠,告诉他,我就是,我就是你想的人,我活着,活的话话的,你别担心了。
可是我不能这样,不能。
他抬起头,叹了口气。
“让你看我笑话了。”
我摇摇头。
“你只会摇头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又叹了口气。拿起酒,我便抢来,自己喝了起来。
“你还是个烈姑娘。”
我看酒空了,便递给他。
他拿起酒,然后向我辞别。
“谢谢你,姑娘,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我向他挥手。
夜深了,我怕公主寻我,便匆匆下楼。
公主果然在寻我。
我朝她招手。她笑了笑,点点头。
小跑过去,她问我想不想再待会。我摇摇头:“越待,越让我难受。”
她笑着说:“难受你还说想来。”
随公主踏出门。
“公主且慢!”这时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柳集。
“柳公子有何事?”公主问。
“在下的未婚妻前日坠湖,可经过查实,那具尸体并不是在下未婚妻的,而是宫中地位较低的宫女,因为她的脚上印有低级宫女的印记。”
“在下外臣,不得入内庭,所以想麻烦公主帮在下求证,查看在下未婚妻是否在宫中。”
公主点点头:“本宫知道了,定会为公子查证。”
“那在下先谢过公主!”说罢,他跪了下来。
公主上前扶他,他摇摇头:“这是大恩,在下目送公主离府!”
“你对那许周儿,倒是真的情深意切。”
他低下头,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链。
他像一下子触及我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我的心开始发酸,鼻子开始发涩。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他到底,爱我吗。
他爱的,是我吗。
回到皇宫后。
“小翠,”公主拉着我的手。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谁?”
我急忙跪下:“奴婢是...是小翠啊!”
我有些害怕,公主只怕真的猜到了些什么。
她笑着扶我起来:“干嘛这么紧张。”
“我只是问问,毕竟你对柳府如此念念不舍。”
我正想着怎么编造谎言,公主就开口了:“难道,你从前在柳府当差?”
我急忙附和:“对!对!”
她脸色一沉。
“把她关到隔壁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送吃食,不准放她出来!”
我挣扎着:“公主,您这是干什么?”
“你叫小翠,南阳人,家里有年老体衰的老母和一个准备科举的弟弟,你入宫后一直在兴桦宫当差,因为弄破了蓝娘娘的衣裳被打入洗衣房做苦役。你自从来了京城便入了宫,又是何时进的柳府!?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欺骗我的人!”
我没想到这会这样,我也不晓得该解释什么。
“咔嚓”的一声,我被关进了房间里。
这个房间倒是暖和,但是没有灯,我点不着蜡烛,只得靠着门坐着,借着微弱的月光。
我想了一套说辞,希望可以忽悠公主。
便大力敲门:“来人啊!来人啊,我要见公主!”
“嚷嚷什么呢!夜深了公主歇着了,你可拉到吧,明天再喊!”
一个侍卫回复我。
我垂头丧气的蹲下来,抱着自己。
第二天。
“喂喂喂!外面有人吗?我要见公主!”
没有人回答我。
“侍卫大哥,你们在吗?”
“在。”
“在你们刚刚不答应我!”
然后又没有声音了。
我气愤的锤了锤门。
白天,这房间倒是还挺别致。
却也是一屋子俗气的粉色,让我心生厌烦。
可一想到柳集让我穿粉色的衣服,我却又觉得,粉色挺好看的。
不行,我得出去。
“侍卫大哥,你就让我出去一下吧。”
这时外面传来一女子声音。
“开门。”
然后侍卫们齐声回答:“是”
我心想这谁啊,听声音也不熟悉。
门开了。一女子走了进来,顺手带上门。
“是你!”
我连连后退。这不是上次绑架为的那个女子吗?
“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想害我?”
她邪笑:“哈哈哈哈,我可没有想害你。怪就怪,你长得太像她了。”
我望着她:“许周儿?”
她笑了。
“你不过是个替代品,但,替代品也不行,上次让你被柳哥哥救,真是让我气了好一阵子,这次,没有人知道你活着,除了我。”
“你为什么知道我活着?”
她哈哈大笑,然后瞪着我,把我按在椅子上,然后趴在我的肩头:“因为,那个宫女,是我亲手杀的。”
她松开我,转了个身:“我以为轿子里的是你。但是也无所谓,制造你死了的假象,这样我杀你,岂不是更神不知?”
我瞪着她:“你杀我,不怕我喊吗?”
她哈哈大笑。
“你喊,又有什么用,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顿了顿,拿起书桌台上的簪子把玩。
“我的身份,比她高,你呢,查不到我的,也没有那个命,所以,”
“她的侍卫,也是我的侍卫。我说你是自杀,你便就是自杀。”
说罢,她猛的拿簪子刺入我的胸膛。
我只觉得一阵眩晕,然后倒地,模糊之际,拽住她的衣角。
我撕扯下来她的衣角,转身藏入手心。
她只想早点离开现场,便推开门。假装若无其事准备走。
侍卫们刚想回头看我,就听见她一声呵斥:“不准看,她是怎么死的,我想你们知道。”
其中一位点点头:“禀公主,是自杀。”
她点点头,走了。
公主。她是公主,我在心里嘀咕着。
我用微弱微弱的力气爬到门口,敲着门。
“救命,”
我残喘着。
“救救我,我是柳太尉之子柳集的.....”
门口的侍卫似乎有些动作。
我只觉得心寒。
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痛让我麻木。
我举起手想再敲门,却已经没了力气。
在最后一刻,那两个侍卫忍不住冲进来。
看见倒地的我。
将我扶起来,然后大喊:“来人啊,快来人,找太医!”
又是一阵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