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阿珂再没有在清晨时分,展露笑颜,每天路泱下楼,都习惯一句:“姐,早上好啊~”
每天都有人来看望老板娘,民宿想要停业一段时间,老板娘找上路泱,说是要去她女儿那里,照顾女儿坐月子。
路泱没敢问,她女儿知不知道自己弟弟走了的消息。
宋淮在福利院那里收拾出来一间房,路泱可以在那里住下了。
就当一切顺利,哀痛随着燥热的光平铺在地面上,踩着过去,也是滚烫的。
走的时候,阿珂牵着老板娘的手,坐上了面包车,去了晔城之外的地方。
路泱环顾四周,看了看院子里的盆栽,拿出手机,拍下了柜台,还有七彩的布帘。
宋淮开着一辆汽车来接她,看起来有些陈旧,泥土四溅沾着车身。
“我出100,您看看给洗个车行吗?”路泱把打开车门,坐进去。
宋淮把钥匙递给她,“这是你房间的钥匙。”
到了福利院门口,宋淮把她行李搬进去,然后又拿了一条水管洗车,这利落的手法,都想问问是不是干过几年。
淑兰搬来一张桌子给她,还是粉红色,“这是宋哥做的。”
“哦,你现在跟我说这房是他盖的我都不稀奇”路泱铺着床,笑着说。
“昨天下午才做好的,这屋子本就特别乌烟瘴气的,一口气吸起来能吸满嘴的灰尘,他昨儿个突然来收拾,那地那么烫,在那晒了一下午,给你置办家具。”
“你瞧瞧,还有几只布偶娃娃,这些个女孩子家家的玩意都给你搞得明明白白的。”
路泱抬眼看了一下房间,看到那张粉色的桌子,墙上的布帘,床边的布偶。
望向外面洗车的男人,不知为何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淑兰自顾自的说着,探究的想要在路泱脸上看出几分感动来,但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路泱拉开抽屉,把药盒一盒盒的摆进去,淑兰见状,走了过来,惊道:“你这是怎么了,一抽屉的药?”
路泱推回抽屉,回道:“体弱多病,自小带的。”
淑兰叹了口气,“让宋哥每天带你跑几公里,身体就爽快了。”
路泱最不喜欢的运动之一就是跑步,喉咙都跑干了,胸腔都是烈的。
淑兰这一而再再而三在她面前表彰宋淮,着实有些刻意了。
都想问问是不是收了媒婆费。
路泱走出房间,走到了车旁,宋淮把水管一收,绑了起来。
拿着布擦,“还有什么缺的吗?”他问。
宋淮丢下布,掏出一根烟,蹭开打火机,他的手腕处有个纹身。
应该是新纹的,平日没见过。
他长得深沉又野性,微微低头吸烟,下颌角微动,风一吹,就迷乱人眼。
“对了,淑兰姐说,我房间都是你搞得,谢了。”
“不用”宋淮弹了弹烟灰,烟雾升腾,他接着又说,“那些娃娃是不是看着很丑?”
路泱征了一下,笑了,没曾想他关注点这么稀奇,“你也知道它们丑?桌子粉红色,窗帘粉红色。”
“哥,你这是闹哪样啊?”
宋淮嘴咬着烟,笑了,他抬眼看向路泱,“你都叫哥了,我就得周到点。”
“那些娃娃,我去商场娃娃机夹的”
“我到那,看了看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也算丑的可爱,就夹了一些。”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周到吗?”路泱问。
宋淮这一根烟抽完了,把烟头丢在喝完的矿泉水瓶里,他拿着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闻言应道:“这叫周到吗?”
路泱挑眉,“不然呢?”
宋淮抬起手,指节弯起,指骨按压眉心,阖眼“是这样的,因为身边女的就那么几个,周到的话,这种待遇你是第一个。”
路泱抬眸看他,笑了笑,“荣幸之至。”
这一生我们会遇到很多人,如雨水沥沥,我们不会去算我们一生中下了多少场雨。
抬头看星空的时候,却会数繁星点点。
独自撑伞的日子,我们只会注意脚下雨水泛起的涟漪。
有那么些时舜,长到千里,想要把一个人镌刻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条人潮汹涌,雨下不停的路,我们一起回家,猫还在等。
——
放学之际,孩子们一如往常的从公交车上一涌而下,路泱习惯日暮汐汐时,抬头看看挂在院子里的大钟,复古式大钟,响一下带着回鸣。
习惯着想,到点了,孩子们放学了。
本是远远乡万里之外之人,却变成一颗种子。
猝然长途里,猛的一回头,是苍茫大地,徐徐图之四下扎根。
起初,我不为爱而来
不为什么而来
而今,反而行之,离开这里。
路泱,没想过。
孩子各有各的性子,有的顽劣不改,有的执拗如坚石。
但淑兰这么好,她就像孩子们的大大的毛绒玩具,又白又软,哪个孩子看了都想扑进“它”怀里。
阿栗这天夜里发了高烧,平日笑都难得一见,哭更是昙花一现,难受的眼角都是泪。
淑兰小心翼翼的哄着,宋淮连夜开了车,路泱心都不自觉揪起来。
刚一出门要去诊所,没有预兆的下起了雨,淑兰把阿栗搂的紧紧的,后背湿了一大片。
天真奇怪,小孩发烧的时候,他总要下雨。
路泱飞速转身跑回房间,抓了床上的毛毯抱着怀里,上了车。
三个大人同步探了探阿栗的头说,“没有淋到吧。”
雨下的急,前几天政府在修路,大方面的修。
宋淮耐着性子开车,却还是磕进了一个大坑里,路泱没系安全带,往前撞去。
“没事吧?”
“没事”
淑兰着急的不行,路泱抽了几张纸巾,帮淑兰擦去脸上的雨水。
到了诊所,已经深夜了,值班护士,探了探阿栗的头,忙抱着测温。
38.8度
高温
阿栗打着点滴,淑兰一直抱着。
宋淮眼底红血丝明显,疲倦之意,溢于言表。
路泱把隔壁空床收拾了一下,拍了拍他,“你先睡一觉吧。”
宋淮揉了揉眉心,摇摇头,“睡不着。”
过了两个小时,路泱从昏昏欲睡中醒来,第一时间探向阿栗的额头。
“退了一点”淑兰说。
路泱笑了笑,看向淑兰,“哪个男人娶了你,肯定拯救了三条银河。”
“啊?”淑兰轻微低问。
“不是说你适合嫁人,我的意思是,你特别好,能让人幸福”。
宋淮根本没睡,看着手机,时时皱眉。
“怎么了?”
“阿珂姐姐知道了,一下子情绪激动进医院了,腹中的孩子受到了影响。”
“现在,阿珂妈妈在手术室门外哭了好久,晕了两次。”
宋淮放下手机,头埋在手中,搓了搓脸,呼出一口气。
路泱侧过身子,拍了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