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余事,徐家的车队启程了。
楚九公子亲自相送。
他们俩说话的当口,护卫们最后一次清点行装。
清玄晃晃悠悠从驿馆出来,手里的苹果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
嗯,又脆又生水,好吃。跟着徐三小姐伙食真不错。
“东西捆好!你这打的什么结?走不出几里路就得散过来重新打。”
“这是你收拾的?箱子都没合上没看见哪?这是河兴王府送给三小姐的礼物,出了差错你担得起吗?”
呵斥的是卫均,被他呵斥的则是从大牢领回来的山贼。
清玄看了一会儿,随手拉了个护卫问:“三小姐干嘛把这些人领回来?万一路上闹事呢?”
护卫答道:“营田县缺人啊,这些人犯过事,正该做劳役赎罪才是。闹事怕什么他们都戴了镣铐,我们还有这么多人,他们有胆就试试。”
清玄听出他话里的傲气,心道,看来徐三小姐身边的人都是精锐啊!不错,勉强配得上他。
卫均又清点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吩咐封车。
只是启程之前,又出了一个意外。
“给我的?”徐吟惊讶地看着礼车。
“是。”送礼车来的男人脸上堆着恭维的笑,“前日若非徐三小姐仗义出手,不仅王爷会出事,我们恐怕也不能幸免。所以我等一合计送上这些程仪,聊表心意。”
徐吟看向楚九公子,想来他已提前得知,此时神情淡定,还对她点了点头。
徐吟便没推辞,命卫均收下,下令启程。
楚九公子站在路旁相送:“一路平安,后会有期。”
徐吟轻轻颔首:“后会有期。”
出了河兴城,她回头望去。路边杨柳依依,不少公子小姐立在车马旁遥遥相送,手里挥舞着一模一样的香囊或者扇子。
徐吟抚额叹息,小桑却笑出声来。
因为多了不少行李,回程比来时要慢。三天后,他们到了山脚下。
长宁公主已经派人在山下等候,见到他们,立时上前迎接。
清玄咋舌:“这么多人啊?你们三小姐好气派。”
旁边的护卫不以为然:“这点人算什么?营田县只是暂留之所,还没到南源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清玄摆手道,“我是说,我也见过别家小姐,再尊贵也就是身边丫鬟婆子多一点,哪有这么多精兵护送”
护卫自豪地回道:“我们三小姐可是南源少主,当然不一样了。你接了河兴王府的活儿,竟不知旁边的南源什么境况?”
“嗐!我就是还人情去的,你们这些豪强争来夺去关我什么事啊!”清玄抓了抓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找了个不得了的饭碗。
南源少主所以说这徐三小姐不仅仅是徐刺史的掌上明珠,还是南源未来的主人。听说她还跟昭国公家的公子定了亲以后定然以后定然富贵已极,说不定本人也能封个侯。史书上女侯虽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
清玄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很快他们回了山寨。
徐吟停下来略作休整,继续启程往县城去。
县衙里,长宁公主这会儿愁得直揪头发。
老余身体养得差不多了,这回也跟了来。他进宫前在太常寺任职,擅长琐事细务,长宁公主便把他当幕僚使,这次带来营田县,着实帮了不少忙。
“民生第一要紧的是粮,要粮得种田,种田得有人,让人去种田少不得吃穿,吃穿又不能凭空掉下来,这都要钱”长宁公主念念有词,最后往椅子上一瘫,“我到哪找钱去啊!”
老余在旁边整理公文。营田县经历过兵灾,早就成了個空壳子,理起来千头万绪,他们来了这些天,刚理完户籍和钱粮。
来之前,长宁公主没想到这么难的。政令她早就跟徐吟商议过了,譬如从南源调一批吏员来,让幸存的里长来县衙报到,先把架子撑起来。然后就是例行的免税,将荒废的田地充公,鼓励百姓耕作
空壳子的好处是,豪族被乱兵山贼搞得差不多了,不用跟那些人斗心眼。坏处是,真的穷啊!连县衙漏水都没钱修!
长宁公主娇生惯养长到十五岁,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住在漏雨的屋子里,甚至板凳都缺了个角!
问就是后悔。
“为什么我以前不跟太傅好好学?跟着天底下最厉害的师傅,什么也没学到!”
老余听她嘟囔,笑着宽慰:“公主已经做得很好了,如今流民回乡,农活也都拾起来了,整治一县政务不是易事,慢慢来。”
“那总得让他们有饭吃吧?饿着肚子开荒怎么成?”
老余道:“真不成,我们写信回去,借些钱谷解燃眉之急。”
长宁公主说:“我能跟阿吟来做事,是徐刺史信任我,遇到点事就求救,这怎么成呢?”
老余一时也没了主意。他以前管的是礼具祭器,没做过主政官啊!
“不然等三小姐回来问问吧,”他说,“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外头来报,三小姐回来了。
长宁公主大喜,扔下册录就往外跑:“阿吟!”
徐吟看到活蹦乱跳的长宁公主,心里松了口气:“怎么样,我不在的时候还好吗?”
“有好也有不好。”长宁公主拉着她的手,“咱们先前定下的事,我都吩咐人去办了,户籍和钱粮也都理好了,就是有件事挺为难的。”
“嗯?”徐吟一边漫不经心应着,一边指使护卫将礼物卸下来,一箱箱抬进县衙。
长宁公主正要说话,就见护卫们打开了箱子。流光溢彩的珠宝,精巧夺目的首饰,华丽鲜亮的锦锻她愣了愣:“这是什么?”
“我离开这么久,总得有点收获吧?”徐吟笑着说,“县里钱粮都亏空了吧?正好拿来做事。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事为难?”
“没有了!”长宁公主高兴地说,“阿吟,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