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摸摸我凉透的身躯，还活着的你，比一比你身上的温度，看看我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钱小佳的眼睛里，旋转着灰色的怨气，小身躯上白色的衣裙，被满身的怨气侵染，逐渐变成灰白的冷色调。

在她来到姐姐的跟前后，紧紧围绕着钱小佳的三个无面小鬼，将散发生人之气的钱小清围了起来。

大概是感觉到了三个无面小鬼身上不祥的气息，钱小清犹如一只受惊的鹧鸪一般，身体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她刚有些神光的眼睛，充斥着满心的惊恐，不断流出恐惧的泪水，又向着附近慌乱的查看起来。

“小佳，姐姐、姐姐没想害死你。”

钱小清的语调如泣如诉，仿佛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一样。

“没想害死我？”

钱小佳的嘴唇微动，眼睛里的灰色怨气疯狂的旋转起来，刹那间之后，变得宛若实质。

忽的一闪，钱小佳出现在钱小清的背上。

“可是，我有鬼...给我作证啊。”

钱小佳趴在钱小清的耳边，像好姐妹在咬耳朵一样，那声音却比深夜的寒风还冷。

就在这时，钱小佳灰色的眼睛里，露出点点深邃的黑芒。

这些黑芒，形如棉絮，动似泥鳅，费力的从钱小佳的眼底钻出，又费力的纠缠在一起，最终化为如瞳孔一样大小的不规则黑点。

绝对是角度问题，绝对是钱小佳的手段，苏千鹿将钱小佳眼睛上的变化，看的一清二楚。

“钱小佳背后的怪物，并不能彻底的控制钱小佳。”

苏千鹿立刻明悟钱小佳要给他传递的信息。

钱小清的惊恐已经攀升到极致，犹记得小时五岁的妹妹和她说悄悄话的温馨画面，就与此时此刻的情形一模一样。

然而，耳边痒还是那样痒，话却不再有曾经的温柔。

一下一下，转动机械的脖子，直到看到肩头咧嘴而笑的妹妹，钱小清的大脑瞬间充血，眼睛里布满数不清的血丝。

钱小佳没有让钱小清当场崩溃，三个无面小鬼各伸出一只手，插进钱小清的脑袋里。

“我的亲姐姐，小佳有多长时间没趴在你的背上玩了？”

钱小佳的声音变得格外温柔，她眼睛里不规则的黑点在杂乱的滚动，“我们是好姐妹呀！其实，在你接着那些幼稚鬼踢我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点也不恨你。

“直到妈妈开始骂你和我时，我再也守不住内心里的最后一点善良。它，污染了我的心，也乘机诱惑了你。”

苏千鹿的神色，此时变得非常凝重，他终于听到了那个“它”，终于确认钱小佳的背后真的有一个怪物。

“不要再说了！”

暴怒的咆哮，似是由几种声音混在一起，听不出男女，宛如从地狱中发出，“你很快就是我笼中的鸟儿了。”

钱小佳开始不住的颤抖，眼睛里不规则的黑点一张一缩，浑身的灰色怨气也翻转沸腾不止。

过了片刻的时间，钱小佳突然恢复正常。

“姐姐。”

与刚才的语气完全不同，钱小佳的声音里充满淡漠，好似没有了任何情感一样，“是我报仇的时候了。”

等她话音落下，三个无面小鬼先是咯咯地笑了起来，而后伸出另一只手，也插入钱小清的脑袋。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三个无面小鬼的身体如同雾气一样，被钱小清吸入脑袋之中。

钱小佳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苏千鹿仔细的打量了钱小佳两眼。

“眼睛完全变成黑色，身上的灰色怨气失去活跃，看来钱小佳到此时，已经被背后的怪物彻底控制。”

苏千鹿知道这是钱小佳的记忆重现画面，可他从三个无面小鬼围绕着钱小佳走向钱小清开始，他的心里总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又不是女婿第一次见丈母娘，紧张什么呢？”

微微一笑，苏千鹿总算轻松了一些。

被三个无面小鬼附体，钱小清静静的坐在地上，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她的身体开始抽搐，就像被掐住脖子窒息了一般，嗓子里发出赫赫的声音。

钱小佳稳稳的趴在她的背后，没有一点儿预兆，钱小佳如同黑窟窿一样空洞的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看向苏千鹿。

“吓老子一跳。”

苏千鹿嘴上咕哝，扑面的不详气息压迫过来，让他紧张得像喝酒上头了一样，脖子一下变得微红。

“危险的气息。”

苏千鹿的警惕意识，在不断的提醒着他。

可是，钱小佳只是注视了两三秒钟，便将黑洞洞的眼睛移开，重新放在变化着的钱小清身上。

“咔咔！”

骨头像上锈的机器，钱小清一顿一顿的站起来，特别像小孩子玩弄的机械玩偶。

“好好看看吧，姐姐。”

钱小佳的嘴巴裂开，笑着咧到耳朵根子边上，尖锐的灰色指甲，抠进钱小清后背的肉里。

她弯着头，欣赏着钱小清的侧脸，“你会彻底释放你黑暗的一面，撕碎你在意的一切，你会心怀恐惧，拥抱邪恶，只能看到无尽的绝望。

“等你毁掉了自己，你会发现你有多么的恶心。你会觉得，自己就是一团发臭的垃圾，只能被人丢弃在臭气熏天的角落。”

苏千鹿冷汗潺潺，他越听钱小佳的话，越觉得古怪。

“怨气很大！不过，这些话好像不是完全在说人，有点偏向于说物。尤其是发现自己恶心的后面，真的就是在说垃圾。

“就算是，她用的是比喻的修辞手法表达，也太生硬，太奇怪了。不！”

苏千鹿摇了摇头，“现在的钱小佳已经不是钱小佳，她是它，不是它。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钱小佳背后的怪物是由一件极其特殊的物品变成的。

“这下大发了！”

苏千鹿偷偷看了眼钱小佳，不由得胆战心惊，“物品若不是由灵魂附着而具有灵性，那只能是因为某些极其特别的情况而自主诞生灵性。

“这样的怪物，只能是邪灵。”

“行动吧，姐姐。你会很快讨厌自己，厌恶自己，直到憎恶自己。那时，谁都不会给你活下去的勇气，你只能独自一人，陷入深深的绝望。”

“嘻嘻！”

钱小佳发出空灵的笑声，有种毛骨悚然的渗人之感。

随着笑声在玉米地里回响，背着钱小佳的钱小清，向着张若香尸身的方向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