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李和苏韫笙还没起来反抗时,侯夏便只身扑在沈国士兵身上与其纠缠起来,边拖住沈国士兵边同两人喊道。
“走!快走!”
苏韫笙摇头,正要过去帮侯夏时,她的手腕被老李抓住了。
“咱们走!”
老李狠心,拉着苏韫笙头也不回的跑了,他知道侯夏活不了多久了。
被拉着的苏韫笙回头,眼睁睁的看着侯夏被几个过来的沈国士兵杀死,他临死前还紧紧抱着一士兵的脚,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来不及悲伤,苏韫笙与老李踏上逃亡的路程。
他们跑到一片死了的燕国士兵尸体堆里,鲜血染红白雪地,死状各样的都有,他们还没来得及躺下,身后便射来好几道利箭,欲将他们赶尽杀绝。
老李的后背心中了两箭,当下他拉着苏韫笙抱在跟前扑倒在地,嘴里吐出口血洒在苏韫笙惊恐面上。
她张张嘴,颤声。“老,老李!”
浑身冰冷得可怕,她惊悚的重重喘息着,胸膛被惊恐和悲伤占满。
“不,不要出声!”老李抬手捂住她嘴巴,在她耳边着急讲道:“装死韫笙,装死韫笙!”
捂在她嘴上的大掌粗粝又温暖。
苏韫笙忍着悲怆,忍着要呐喊出声的欲望,眼眶里的眼泪无声夺出,感受着老李吸气多吐气少。
“等到……沈国士兵走后……你,你躲进林子里……藏,藏好……活……下去……”老李痛苦的交代她,手依旧紧紧的捂住她嘴巴。
“唔……”苏韫笙颤抖,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发丝里,很快湿了的发丝结了冰。
“不……要……出声……呼呼……吸轻……点……”
老李控制不住的呕了口血在她脖颈里,临死前不忘嘱咐她,最后死的时候都没能安心磕上双目。
苏韫笙感受着老李跳动的心脏停止,感受着他吐出的气息消失,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逐渐转冷。
一点一点的真实感受着捂在她嘴巴上的大掌变冷变硬。
她眼里泊泊流出的眼泪所经之地都结了层冰霜,背后被寒雪冻没了知觉。
天下起了小雪,微凉白雪落在她发白面上,逐渐将压在她身上的老李覆盖。
她听到了从身边走过的脚步声,她大气不敢出,紧记住老李临死前的交代。
那帮沈国士兵机警得很,为防止有人装死,他们拿着长矛扎着死透的尸体。
苏韫笙听到扎在老李身上的刀声,心里阵阵发寒。
很快士兵检查而过,他们没有发现苏韫笙,因为苏韫笙身上压着老李,她并没有被伤到。
生命是多脆弱,她眼泪流干,脑海中闪过的皆是侯夏死前的喊叫和老李的声声交代。
她做错了什么?
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一个把她当自个小孩,一个把她当自己的兄弟,都一一死在她面前,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老天爷的眷恋从未落在她身上过!
给了她温暖,却又残忍的将这温暖当着她的面撕碎!
撕心裂肺的疼痛由胸膛一路蔓延,她似患了心脏病的病人,心口的疼痛疼得她难以喘息。
沈易臻带人来到东营场时已经是一片被血染红的雪地,他下马差点没失态的摔倒。
盯着眼前七横八竖的尸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惧怕。
指挥将军没想到沈易臻会亲自前来,他一脸喜意的同沈易臻禀报。
“恭喜大将军,敌人全部被歼灭,无一……”
“谁让你全部杀掉的?!”指挥将军的话还没说完,士兵们还没来得及欢呼,沈易臻厉声的质问便响起。
指挥将军愣了一下,不明沈易臻这是何意,盯着沈易臻发红的双眸,他看到这向来战无不胜的男人眼里的那一丝脆弱。
“说!谁让你全部杀掉的?!”沈易臻抓住指挥将军的衣襟声声俱问,一拳头将指挥将军打在地上。
指挥将军被这一拳头打吐了血,一众士兵也不敢上前阻止,不明打了胜仗为何大将军不高兴反生气。
眼见沈易臻要将指挥将军打死,楚洵赶忙挡在指挥将军面前阻止沈易臻发疯的行为。
“你做什么?你这是要打死他?”
沈易臻红着双眸沉重喘息,胸口的伤崩裂,染红他单薄白衣。
被生擒的白麟脖颈上顶着一士兵架着的大刀,昔日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鬓发凌乱,衣裳更是破了好几道口子,身上的伤大大小小,明显经过一轮混战。
小部队士兵里除了他,没有一个活下来,就连白曜都是被活生生当着他的面砍了头颅,砍了白曜头颅的士兵还喜滋滋的捡起白曜的头颅去领赏。
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沈易臻发疯,他本死心无任何波动的心尖突然得到异样满足,疯了的笑出声。
“沈易臻,看到你痛苦我真的好痛快,她死了,她没能如你的愿出东营场,她死在了你的计划之下,是你硬生生断了她的命,哈哈哈哈哈……”
白麟边说边夸张的笑着,如犯了病的疯子。
“她才没有死!”
沈易臻低声,似乎在反驳白麟的疯话,又似乎在告诉自己。
楚洵被白麟这话给惊到,愕然看向倒了一片的尸体堆,寒凉爬上他的后背。
苏韫笙没有提前出东营场?!
沈易臻看着那一片没有任何生机的血地,全身力气尽失,像个迷了路的孩子。
他悔,他悔恨死了!
踏上那一片血地,他在下着小雪的寒天里一个接着一个执着的翻着被冻僵的尸体。
楚洵垂下眸子,跟在沈易臻后面一个接着一个翻找起来,每翻一具尸体他总是屏息一次,直到翻过来的那张面容不是苏韫笙时,他高高提起的心才落地。
他都如此难受,更别提沈易臻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不发疯的一具接着一具尸体翻找下去,该忍下多大的痛苦才敢接着找下去。
跟随而来的慕戈不忍,招呼几个见过苏韫笙画像的亲信一块在尸体堆里找了起来。
沈易臻每翻一具尸体双手就颤得厉害,他害怕找到苏韫笙,没错,活了二十多年的他,头一次怕得要命。
心脏如被一只大掌紧紧攥住,他痛不欲生,双目所看到的都是被血染红的雪地,手上所触及的都是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