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警方多方查询,大概还原了当天的情况。
1。李爸爸案发当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能够提供给警方的资料是破碎不齐全的。根据他对警方说,外面敲门声太大,太吵,正打算起身要去开门,却被李妈妈用身体拦住。无奈之下,他强行突破李妈妈的阻拦,两人在屋内形成了另一个战场。李妈妈敌不过李爸爸,门被李爸爸打开了,三个男人一支箭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先把李爸爸给打了。李妈妈在李爸爸开门之前,就已经逃到厨房。李爸爸因为被其中一名大汉打,痛得不得了,呀呀大叫,被留在了客厅。后来在厨房发生的事情,李爸爸说他也不太清楚。
2。邻居在屋外,见到的也只是片面的资料。综合他们的说法,听到走廊传来吵闹声,出来一看,原来是有人追债。这是经常有的事,跟往常一样,报警并通知保安处。不过这次来了三个人,而且每一个都凶神恶煞,比起以往那几次,凶狠多了。大家都觉得情况不妙,不敢妄为。接着就看到门开了,他们仨冲了进去,吵了一阵,声音突然就停了。然后就看见他们跑出来,他们一伙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合力将凶徒制伏,等待警察到来处理。
3。三名匪徒的口供,也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信以为真。他们说李妈妈坠楼不关他们的事,他们进入房子,李爸爸将他们给拦住,他们只不过是大力地把他推开,随即追到厨房,李妈妈已经是坐在窗口边上。他们没有对她动手,而且还劝她下来。后来不知为什么她站了起来,失去平衡,就掉下去了。她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跟他们三人无关。
这,就是收集到的口供。警局认为这些只供参考。他们会在案发现场进一步调查。
不过有一件事令露易莎揣揣不安,那就是其中一名犯案凶徒,人称虎哥的,露易莎认得他。这人是不良分子集团的老大,露易莎过去多次从他手里‘救出’边青,帮助他们归回正途。记得当时候露易莎奋力帮助那孩子脱离黑帮,自己也受到不少的威胁和恐吓。对他们来说,露易莎的所作所为就是对他们作出公开挑战,把这些孩子带走是一种的挑衅行为。
这使得露易莎不得不猜想,今天这事情可能不只是追债那么单纯。有可能另有隐情。
露易莎从停尸房出来后,很多的后续工作在等着她,她不确定自己第二天是否有时间和力气跟陈先生面谈,当下就请秋平接替自己,把个案给转介了。不过是小事一桩,秋平马上答应了。
眼下有凯锌在,秋平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听了凯锌的建议和嘱咐,先回去W520,让凯锌留下协助善后。
秋平观察到露易莎异常的镇定,没有丧亲的一般哀伤表现,这令她感到有点不安。转念一想,毕竟自己的徒弟也是一名心理辅导员,希望她在适当的地点,方便的时候,可以直面自己的内心世界,好好疏导自己的负面情绪,处理丧失亲人的哀恸。
一切安排妥当后,秋平疲惫不堪地独自开车离开医院。
星期二,一周开工的第一天,突发事件无情地把周末积蓄的精力都花光了。老实说,刚过去的休息日,自己家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心情还在修复中。
目送师傅离开,医院里的露易莎总是觉得今天的事情有蹊跷,如果不搞清楚,她无法心安。
心不在焉地委托殡葬公司处理妈妈的身后事,只交待说,一切从简。之后就立即回到病房,务必从爸爸哪里多了解当时事情发生的经过。
他,人就在屋内,无论多醉,应该还是记得一些的。不是说酒醉三分醒吗?他现在酒醒了,应该记得多一些了。
另外,虎哥这个人,露易莎认为自己也必须见一见,怎么今天他会在现场。不寻常,葫芦里买什么药。露易莎不想李涵牵涉进来,刻意把病房里的凯锌拉到一边,暗暗地拜托他帮自己安排去拘留所见虎哥。凯锌满面狐疑,有点迟疑。
露易莎原不想要牵扯太多人,逼於无奈,也只好将自己的猜疑告诉凯锌。
“Happy哥,这中间可能没有关联,但是我也只是求个安心。他们这帮人不是善男信女,我的工作是在拆他们的台,把他们的手下带走。他们早看我不顺眼了。虎哥今天也在场,而且导致我妈坠楼,这事情不查清楚,我心里不踏实。我担心他们日后会搞李涵,把生我的气,妈妈没有还上的赌债,都算在李涵的头上。”
凯锌也赞同必须把事情搞清楚,留了尾巴,日后后患无穷。
露易莎看着凯锌离开了,回到病房,差开李涵,要他去买点吃的回来。
确定弟弟走远了,露易莎回到病床旁边,眼带不屑的看着病床上的爸爸。很多次,她努力尝试要原谅自己的父母,见不着的时候,露易莎觉得自己已经原谅了他们;见着了,发现原来都是自欺欺人。莫名的怒气,不受控制地就会冒上来。
此刻,露易莎使劲地把作为女儿的这一身份封存起来,把椅子拉靠近病床,看着面前的这位长者,她逼着自己戴上社工专业的面具,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喉咙,调整心情,开始对话。
她轻轻摇了摇爸爸的手臂,李爸爸缓缓转过头来。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已过,也可能是医生用了药,他看起来比较清醒了。
“阿梅,你来啦。”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如此叫她。
“嗯!”
“你妈没了。”再怎么不和,平日里再怎么闹,毕竟是三十多年的夫妻,爸爸说这一句话时,语带哽咽。
“嗯。”
“你去看她了?”泪水在爸爸的眼眶中打滚,“你妈最爱美了,没有破相吧?”他还记得老婆爱美。
这次,露易莎没有回应。这不是她预期会见到的场面。她有些不适应。她印象中的父母就是一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冤家。她一直不明白两夫妻闹到这地步,怎么还没离婚。
“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在屋里,你看见,听见什么,你现在一五一十告诉我。”
李爸爸被露易莎语气严厉的质问吓着了,别过头去。隐隐约约间,听见他老人家不断的叹气。他还在留着泪。
“你转过来,看着我,我在问你话呢。刚才在家里,那几个人到底做了些什么。你说啊。”声音比刚才高了八度,声量也提高许多。
背对着女儿,不是很想回答,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了警察,说他当时也很害怕,惊得无法记得细节了。露易莎那肯就此放过爸爸,她极尽所能,运用所有她懂得的辅导技巧,加上威逼利诱,一心要从爸爸嘴巴撬出更多的资料,还原当时的真相。
这拉锯战进行了将近半小时,爸爸来来去去就是说那些人逼妈妈还钱,不然就会对付你们两姐弟。说那些人也有劝妈妈别坐在窗边,危险等等。这么说,三名凶徒的供词是真的,他们确实有劝阻妈妈,要她离开窗口远一点。
爸爸求露易莎放过他,他已经很累了,也不想回起哪一幕惊心动魄的画面。
就在他们大小声在博弈的过程中,爸爸突然好像记起了一些片段,“等等,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我记得好像有一个人说你女儿坏我好事,我就让她尝尝失去自己弟弟的滋味。你妈才大喊,你们冲我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别搞我的孩子。当时你妈非常激动,说这句话是撕心裂肺的喊出来的。然后就没了。。。没了。”爸爸不再回答任何问题了,只见他瘦弱的身体,背对着露易莎在抽动。“她喊那么大声,这么重要的话,你怎么会忘了,刚才为什么没有跟警察说?”露易莎无助的责骂爸爸。
两夫妻吵架时,恨不得对方去死。现在好了,真的死了,才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对方。后悔恨晚了。
“姐,到底是什么回事?”李涵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站在离病床不远的门口。
“弟,你听我说,姐也只是在猜测,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也要让你尝尝失去弟弟的滋味?”
“不知道,可能是要逼你加入他们的非法组织吧。”
心怀大志要服务人民,贡献社会,不计较薪金多寡,献身社会服务,帮助误入歧途的青少年,引导边青回到正路。结果却引来危险。
妈妈嗜赌欠债,导致债主上门,每逢这时候,年幼的露易莎心里就会默默祈求妈妈消失在宇宙中,这样那些追债的就不会再来。
烂醉的爸爸,不但没有保护好妈妈,还引狼入室。每一次他喝的烂醉,露易莎很想打包他的东西,赶他出大门,从此别回来。
今天的意外,可算是意外吗?似乎跟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露易莎胸口闷得要炸开,想大声呐喊。
真相是什么?有谁知道?
“姐,我可能可以还原真相。”
“什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