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的超市第四层中，楚心凌如同一个逛超市的普通人，推着购物的小推车，在满是人群的道路上绕来绕去，看上去似乎有种莫名的惬意和轻松。

然而如果对比上周围异常拥挤但是一动不动仿佛如傀儡一般的人群时，这个场景就注定多出一抹诡异的色彩。

楚心凌对此并没有多想，虽说刚进入的时候还是有丝紧张，一是感觉这样的环境特别惊悚，二是担心这些“傀儡”里面冒出几个偷渡者突然给自己一刀。但是他在渐渐的深入超市，绕过一个个人后，突然就想明白了，自己已经草木皆兵了，这样迟早自己的精神先崩溃。

看开了，心就优越了，心优越了，恐惧也自然消失了。

一路上的谨慎渐渐消散，他开始随意地挑选着自己中意的商品，中途还大快朵颐地吃了好多。

那些食物的分量他算了算，差不多是他五天的饭量，很难想象这些东西居然能在那么短时间里装进自己的肚子了。

他的心里对此隐隐有些猜测，多半是铠甲对自身的负荷的问题，也就是，能量守恒！

虽然现在用上科学说明比较奇怪，不过此时大概也只有能量守恒定律可以很好的解释这种现象。

不过老实说，第四层都是电器，除了一些看上去有些用的东西，还真没什么可拿的。

……

继续推着车，楚心凌眼神突然一凝。

他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她的前桌，就是昨天拉着他逛街的那个。

此时，她也如同那些“傀儡”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与之不一样的是，她的脸上显露出的是跟往日完全不符的阴沉，眼神也变得十分幽怨，或者是恨？

叶文轩心里跳了跳，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

……

“啊啊啊——！”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在超市不断回响。

还在顺着前桌目光找人的楚心凌猛然转过头，叫声虽然很轻，但是在这幽寂的超市中响起却让人感觉格外响亮，而且空气中还到处是回声。

那个声音是女孩的，有点萝莉音的感觉，虞宝宝！楚心凌一把从小推车的东西里抽出流星枪握在手上，眼睛幽幽地凝神着身后的路，他在确认方向。

然而似乎事情总喜欢扎堆出现，楚心凌还没捕捉清楚那一抹回声的源头，耳边突然响起了系统熟悉的嗡鸣声。

“嗡——宿主【12267号】已被淘汰，嗡——宿主【21457号】已被淘汰。”在连续说出两句话后，系统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等待着之后是否还有人被淘汰，期间，独特的嗡鸣声一直都存在，让人知道他还有话没说，在停顿了三秒后，系统确认无人继续淘汰，这才接着说道：“嗡——新手战场，现存人数18/20。”

楚心凌感觉自己的心情不由得沉重下来，不过也没多少沉重，毕竟他和那些人没什么联系，也不认识，所以刚刚呈现出来的东西对他来说也仅仅只是一堆数字。

而且，在这个所谓新手战场的地方死去到底是不是真死去？

楚心凌对此深表怀疑，从游戏角度看，类似的场景就是个游戏，死了会复活，再从动漫角度看，在刀剑神域里凶煞如茅场晶彦，开局就是死死死，那到最后大结局，该活的都不都活过来了？

他所关心的只是虞宝宝的安危，毕竟是唯一的队友，彼此之前已经有了羁绊。

楚心凌真的感觉这一切实在是太恰巧了，那里刚叫，这里就死人？

他万分怀疑那几个玩家的死亡是不是虞宝宝那边出现的。

也幸好超市里那声熟悉的尖叫声还存在，不然楚心凌指不定……

没有管系统的声音，他强迫自己静心凝神，全力从回声中寻找源头。

很快，楚心凌终于在杂乱的声音中捕捉到了方位，他没有犹豫，直接提起流星枪朝着方向冲撞而去，只要挡路的通通一枪撂倒。

然而他没想到，在他偶然撞倒一个放满了电饭煲的柜台后，那个柜台没有斜倒，而是自上而下直直朝后排倒去，一下子砸在了他后方的柜台上，紧接着，多米诺的效应便出现了。

“轰轰轰——”

楚心凌眼皮跳了跳，转头看向那一排排倒塌的柜台满头问号。

“什么鬼？！”

他的脸色很茫然，然而当他的眼角偶尔瞥见那因为柜台倒塌而伤亡的人群时，茫然便变成了沉默。

虽然他们此时都已经成了“傀儡”，但是不可否认，哪怕此刻，他们依然会流血。

楚心凌的鼻子抽了抽，又是那种刺鼻难受的气息。

他的心忍不住抖了抖，有心想去抵挡下柜台，但是……

“不行啊……”

楚心凌一咬牙，直接转头跑了，他不愿意去帮忙挡住柜台的倒塌，因为他现在要赶着救人。

然而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超市四通八达，柜台多如牛毛，一个的倒塌可能会如多米诺，也可能，会如火星点燃原野。

本来只是柜台的倒塌声，然而此时倒塌声突然加剧，隐隐还能听见漏电的电流声，玻璃的碎裂声，巨大的撞击声，无数繁杂的声音顷刻掩盖了虞宝宝的声音，本来清晰可闻的声音此时基本已经听不见了。

楚心凌诧异地朝远处看去，倒塌已经传到了很远的地方，周围的玻璃也因为倒塌而破碎一地，甚至很多柜台因为失去了玻璃的阻挡而直接坠出超市，直接径直落地发出如同导弹爆炸般的声音，“嘭！”

“艹！！这什么鬼超市啊！！”

楚心凌咬牙切齿，这超市那么设计干什么？谋财害命吗？！！

什么傻哔设计师才能设计出这种超市构造，多米诺骨牌爱好者吗？

拳头握紧，上面可以看见青筋暴起，楚心凌此时的心情已经烦躁到无以复加。

目光朝四周迅速扫过，他想捕捉那个声音，但是很遗憾，那个声音此时仿佛消失了一般，甚至连回声都不存半分。

越听越烦，楚心凌全身都在颤抖，他脸上的青筋紧紧绷起，然而很快，那些青筋很快便消了下去。

无能狂怒没用！

“冷静冷静冷静冷静冷静……”楚心凌深吸一口气，嘴巴轻轻张合，如同念经一般，不断重复着这个词。

某个时候，他闭上眼睛，嘴里已经没了话语，但是依旧在无意识张合。

很快，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睛里竟是一片古井不波，仿佛是屏蔽了四周杂乱的声响，连握着的拳都松开了，自然地垂落在身旁。

有时候，强迫的作用是很大的，在对自己疯狂说冷静后，总会起到一些心理暗示，哪怕本心并非如此。

楚心凌杂乱的心沉淀下来，脑海中疯狂构思着对方的踪迹。

缩小范围，这家超市，逛过的地方。

在刚刚经过超市时，她让自己先走，这说明对方看到了些什么。

那她当时看到什么？有没有做什么动作？有没有突然的地方？经过的地方有什么特别需求的？

楚心凌皱了皱眉头。

恍然大悟！对，她那时候恍然大悟了一瞬，然后突然就扭扭捏捏起来？

楚心凌眼睛一亮。

她应该是先是看到了什么，然后感觉羞怯！

自那开始，她就让自己先走。

所以那会儿她看见什么？

楚心凌开始从开始到后面的排除。

第一层有卖手机。

手机？

不对，她那手机虽然看不出啥牌，但是一看就是高端货色啊，而且要手机没必要羞怯。

然后过去些是玩具？

不对。

玩具后面是小吃，过，然后是……

……

都不对。

楚心凌的意识开始飞速跳跃，最终眼神一闪，画面定格在了第三层，猛然俯身冲了出去。

对，服装！

那个区域全是衣服！

虞宝宝之前那衣服此时已经差不多报废了，到处都是破洞，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有内衣，她可能已经“一丝不挂”了。

所以羞怯。

而之前因为恐慌和紧张，所以没发现，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也不加以遮掩，这次触景生情，所以，恍！然！大！悟！

对，就在那！

在他脑海中出现这个念头时，那个隐藏在衣袖下的黑犀召唤器中，多出了一抹淡淡的白光，然而，很快便再次消散。

楚心凌并不知道这些，他此时全身心在回忆，顺着记忆的方向向着那个地方扫去，随即直接迈步朝那里冲了过去。

哦，对了！

“黑犀…腿甲！合体！”

“嘭！”他的速度猛然暴涨。

…………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超市的第三层，虞宝宝真在拼命奔逃，她的身后是一只张牙舞爪、全身血肉、头上插着一把斧子模样恐怖的丧尸，不，应该说是偷渡者。

不过对方的模样实在是太像丧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疯狂宝宝日常服的cosplay。

她现在很后悔，真的很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她就……

……

十分钟前……

“啊，没水啊！”

虞宝宝突然想起这个问题，看着手中一把衣服，她显得有些恋恋不舍。

虽说在危机的时刻，她终于看清了正真的自我，是一个坚强的女孩，但是老实说，她还是喜欢以前那种生活。

可以自在，可以任性，可以无理取闹，哪怕有人说她是公主病，哪怕她被人排挤。

在衣服和远方之间来来回回看了数秒后，她的目光悄然扫向了一旁的贩卖机上，那里面的一瓶瓶矿泉水看上去格外诱人。

沉思片刻，她没有去从附近不能动的人身上拿钱，而是从边上的墙边拿出了一把消防斧。

掂了掂斧的重量，虞宝宝皱了皱眉头。

好重……

不过还是能忍受的，毕竟更难忍的她都忍过来了。

她握着斧子的手垂落，如双手费力地提水桶般提着，她费劲地走到了贩卖机前，用力握住斧，瞬间提起全身的力量猛然举斧头，娇弱地声音响起，她大吼着一砍而下。

“啊！”

“嘭——”

贩卖机直接被砸开，虞宝宝松了口气，一把扔开了斧子，用手轻轻掰开部分藕断丝连的碎玻璃后，这才拿出一瓶瓶矿泉水。

“好了~水有了。”

然而下一个困难出现了，去哪洗？

其实在原地直接洗完全可以的，但是……

虞宝宝的眼神幽幽朝四周望去，这里都是已经定住，一动不动的人。

虽然他们动不了，但是……

在一群人的注视下换衣服真的很羞耻的啊！

最终，虞宝宝把视线放在了换衣间。

……

换衣间比其外面那环境果然好了许多，里面只有一个女人而已。

将十几瓶矿泉水放在地上，虞宝宝抬起头来看向女人，那女人此时固定在了换衣服的形态，看上去格外的婀娜。

虞宝宝感觉心口有些堵，不动声色地绕到了对方的身前，隐隐地瞄了眼对方的胸口处。

！！！

虞宝宝微微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看换衣间，突然抬起头自言自语道：“搬出去吧，太占位置了……”

面无表情贴心的将这个女人的衣服穿好，她环住了对方的腰，将对方抱了出去。

随手放在一个角落，她再度折返回更衣间，默默地看了眼手上拿着的内衣，那原本是为自己准备的。

哦……我果然是拿错了啊，嗯，拿错了。

她随手扔掉内衣，再度出去挑了件……

……

换衣间里不久便传出了流水声。

然而虞宝宝并没有发现，在换衣间外，她刚刚搬出去的女人正在慢慢站起身，眼神幽幽朝着换衣间看来。

“砰砰砰——”

敲门声唐突响起。

换衣间里的水声骤然停止。

一切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丝丝的滴水声在这片空间回荡。

……

“吼！”

突然，这片空间传来一阵吼叫。

“砰！”换衣间里传来一声倒地声。

……

换衣间里。

虞宝宝直接瘫软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很快她就一手揪住了自己手上的皮肉，疼痛的刺激下，喘息声很快消失。

“吼！！”

“嘭——”

又一声吼叫后，换衣间的门被狠狠砸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虞宝宝刚刚停歇下来的喘息又再度复燃，哪怕她此时拼命的压住自己的嘴。

此时，她的心里惊呼绝望。

恐怖片的一幕幕瞬间充斥了她的脑海。

一些经典的片段更是三番四次撩拨着她的神经。

“嘭嘭嘭——”门不断的被敲响。

换衣间里，虞宝宝的手心冰凉，瞳孔微微收缩。

别啊！我就是换一套衣服！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你不要过来啊！！黑犀救命，佛祖救命，上帝救命，玉皇……

虞宝宝不断祈祷……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

……

撞门声一连持续了两分钟。

门外，女人锲而不舍。

门内，虞宝宝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

早在一分钟前她就已经没多少感觉了。

除了心底深处还是有些惊悚，但是老实说真没多少惧怕。

任谁听吼叫声和撞门声愣是听了一分多钟然后再看看门，完好无损！都会感觉莫名其妙，指不定还会笑两声。

虞宝宝此时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虽说没了惧怕，但是该怎么出去呢？

对了，要用魔法对付魔法。

我是有技能的人！

对，我可以一边被咬一边治疗，直到逃到黑犀面前，那样我就安全了！

嗯，安全……

了……

虞宝宝沉默了，她幽幽看了眼天花板，有些怀疑人生。

这是我想出来的方法？

在反复思考后，最终，她选择了猥琐发育别浪。

不过蹲在换衣间确实也无聊的很，略微思考后，她继续开始洗澡起来。

…………

“妖孽，纳命来！”

洗好澡穿好衣服的虞宝宝在等待了许久后，终于听见了除吼叫声之外不一样的声音。

她心里突然喜悦起来，一股感动油然而生，终于得救了！

然而……

“啊……救命……”本来嚣张地喊着纳命来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却凄惨无比，然后便戛然而止。

别说，白给了……

白给给了一个连木门都撞不开的鬼。

虞宝宝感觉未来渺茫。

然而，很快她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丝恐惧，因为她听到了门外的咀嚼声。

仿佛，撕咬着皮肉……

心底本已经泯灭的恐惧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升腾。

“啊啊啊！！！！！！”突然，虞宝宝听见外面高昂的尖叫声，应该是个萝莉的声音，声音跟自己差不多都是萝莉音。

虞宝宝迅速站起身，她打算出去，不然那个女孩……

然而很突然的，门外那个女孩只是悲呼了一声，“哥哥！”紧接着便突然没了声音。

嗯，没了声音……

虞宝宝的脸色霎时间煞白一片，心底深处竟有些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心。

听着外面的咀嚼声，她的眼神逐渐坚毅，神态恍若之前的废墟之下。

“碍事。”她弯下腰，对着自己的长裙一撕，瞬间长裙变成了旗袍。

看着换衣间的门，她轻轻拧开了把手。

门轻轻开了，出现的是炼狱般的场景，地上两个身影，一大一小，上面正趴着一个人，埋着头，正在起起伏伏。

“原来是只丧尸……”

虞宝宝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鬼……

不对！

丧尸！

虞宝宝咽了口唾沫。

她悄悄走到之前放消防斧的地方，费劲的提起斧子，静步走到丧尸的身后。

看着越来越近的恶心场景，她的胃格外难受。

终于，她到了丧尸身后，一斧子举过头顶，一声娇呵猛然将斧子朝下劈去！

“啊！”

斧子应声而下，直接应声劈入丧尸的脑子。

“死吧！”虞宝宝狠狠娇斥一声，狠狠松了口气。

然而，脑子上插着一把斧子的丧尸并没有倒下，而是360°转过头来，眼睛幽幽地盯着她看。

咽了口口水，虞宝宝冷冷一笑。

然后转头就跑！

“吼！！”

“过来啊！”虞宝宝嚣张大喊。

“吼吼吼吼！！！！！”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广阔的服装区域内，虞宝宝的吼叫与丧尸的嘶吼反复回荡。

……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应该早点出去了！这样也不会让那两个人死去……

虞宝宝拼命叫喊着，但是眼神此刻却异常坚毅，她的身后泛起两道微弱的亮光，仿佛一对圣洁的翅膀，隐隐隔绝开了她与丧尸间的距离。

然而，她不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