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月,万户灯火明。
暗闻歌妓声,池边坐丽人。
道伦镇或许是西州位面最祥和的城镇。
从海岸线回缩三十里,便是道伦城镇的门户——碧莲池塘。
月牙形的池塘内,成千上万朵碧莲亭亭玉立,互炫清洁。
池边丽人哼着悠婉的民俗曲调,花枝招展的揽着行夜的过客,陪同他们返回沿塘而建的诺大城镇。
浩瀚的夜空,星月璨明。
道伦城镇的街道上缭绕着炊烟,散发着各种各样高端食材的烹饪锅气。
富丽堂皇的酒楼、旅馆、茶话厅、妓院应接不暇。
低矮简陋的街边小吃店、棋牌室、红灯区应有尽有。
穷富两极泾渭分明,却又相安无事。很少见贵族欺压百姓,也没有富豪瞧不起穷人;因为再穷的土著也是家有余粮、小金库溢满。
故而,道伦镇的居民普遍有夜不闭户的习惯,可以安详的在凉风吹拂中入睡。
至于每天占据道伦镇总人口60%的流动人口通常只在这里夜宿休整。
那些人当中不乏居心叵测、偷鸡摸狗之辈,也有愤世嫉俗、杀富济贫之徒。可是道伦城镇建立一百多年,镇里从未发生过一起抢劫、凶杀案。
这源于道伦城镇的特殊性。
这座城镇位于温泉关东部防线跟黄金海岸交集的海湾地带,又是天空城邦管辖的势力范围,是天空城的大公——帕修森的领地。
像这样的战略枢纽,向来都被大领主们觊觎。然而,迫于天空城强悍而神圣的实力,纵是斐石城的温盾也不敢做出半点垂涎之举。
落魄的风暴城主老斯隆就更不敢了。
但是狡黠的大领主们依旧可以把自己的势力伸到天空领主的权力边缘。
用的是商略贸易的手段。
斐石城的商人在道伦镇投资,凭借着阔绰的金币打动了帕修森,也向帕修森表达了天下首富该有的诚意。
为了回馈斐石城富商的投资,帕修森将道伦城镇西边的富豪区划分给斐石城的领馆。
领馆除了每个月向帕修森交纳足够动人的税金外,还要遵守道伦镇的制度跟法序。
此外,风暴城的领馆则位于道伦镇的南部,算是贫民窟。但是领馆成员都过的很有尊严,没有城市霸凌事件发生。同样,风暴城领馆每个月夜必须给镇长帕修森交纳税金,并遵守这里的一切法理。
无论是斐石城的领馆还是风暴城的领馆,都不被允许配置武装力量。
因为道伦镇有‘天启者’格斗军团署卫,这支军团翡集了天空城格斗精英,三千人的配置,分别隶属天空领主兰蒂斯、大公帕修森、公子亚瑟指挥。
道伦镇有天启卫队1000人,却是大陆王者们谈之变色的威慑力量。
有天启者驻守,斐石城跟风暴城也没有理由派遣卫队进驻自家的领馆。
因此,道伦镇——这座媲美大型城市的城镇,便是享誉世界的海港城!是自由者天堂,冒险者乐园,盗猎者禁地,恶魔坟墓,大婶养老院……
……
“一间单人房!”
道伦镇最大的酒店——曼陀沙华!
曼陀沙华对面的一家小旅馆,美女服务员记录着客人的信息名单,悬而未决的抬头问道:“你们要住单人房,确定只要一个房间吗?”
“对!”肖邦的声音中透着疲惫,他的发型很简短,高大魁梧的身形几乎是服务员的两倍,星眉沈目,气息沉稳。带着一个黑色的兽皮毡帽,穿着破旧的皮袍,袍上双肩部位打着跟袍子颜色格格不入的补丁。
肖邦的目光镇定且坚决,多年的覆甲骑行经验培养出来的气质,让他随时充满驰骋冲锋的决绝感。
肖邦双手拎着两包物品,看起来是药品跟食物。
服务员的表情愈发不解,狐疑的目光在肖邦身上停留片刻,旋即落在肖邦身后那位身形消瘦的男子身上:“先生,单人房会显得拥挤,对你们三人来讲,极为拘束。”
肖邦身后的乔治,卷着一头蓬松的金发,糟糕的发质充满油污,一副国字脸显得既早熟又实诚,一双炯目,时刻透露着猎人般的警觉。乔治穿着与体型极不搭配的鹿皮宽袍,看着很平凡,也很亲切。
“就单人房,能不能便宜点?”乔治的声音很柔和,他说话时,脸颊下方的稠密胡须笼罩着那层寒霜也随之颤栗,在多彩的灯光下闪着细微的光泽。
要不是囊中羞涩,谁想在披星戴月的奔波之后,带着露袍凝霜拥挤在一个狭小的房间内?
乔治背着一位眉目清秀的男子,男子只侧着半边脸,却能展露出英姿勃发的飒气。
服务员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面孔,充满西方人睿智的棱角,散发着东方人古有的神韵。
只可惜,只能看着半张脸。而且他的面色很苍白,气息也很虚弱。
服务员犹豫着,点头道:“按这里的规矩,单人房不允许三个人入住。要不这样行吗?我给你们按双人标间计价,10银币。”
肖邦回头看了看乔治,腾出手在衣襟内鼓捣半天掏出7枚银币,测试了一下服务员的反应后,肖邦回头在乔治的口袋里摸了3枚银币出来。
“感谢您入住,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服务员清点着银币,甜美的声音让人卸去内心的防备与疲劳。
3301……
肖邦打开房门,抱起乔治背后的男子,轻轻放在床上。
乔治坐在另外一张床上,伸手摸索着衣兜,皱眉道:“这么贵呢啊!一晚上就要10银币!抢劫嘛这不是!想当年弟兄们在哨所卖命,一个月下来才60银币。殉职才特妈给500银币;一晚上咱两霍霍了多少心血?”
“这是这里最便宜的旅馆了。要不去对面那家曼罗沙华?”肖邦走到窗前,颔首朝着街道对面的高楼示意。
乔治瞄了一眼,冷峻道:“那是咱去的地方吗?就这家旅馆,我们明天指定住不起了。都是因为这小子,给他买药就把咱们的路费都花没了。这小子真特娘的运气好,遇到了咱两。”
“知道就好。你把那些药给他敷上,那些兔肉够你两吃。”肖邦一边说,一边收拾包裹里的药品跟食物。
“乔治,这小子的伤势能支撑这么久,说明他也是一位奥术师。”
“唉,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不过算他运气好,身上血肉模糊,脸蛋还没事。真羡慕!”乔治说着,熟练的扒下男子的衣服,看着布满全身的伤势,眉头皱的更深了。
肖邦站在乔治身后,俯首观察了半晌,沉思道:“这小子还是个雏!”
“……啊?你怎么看出来的?”乔治回头,眼神中充满好奇。
肖邦凝重道:“给他敷药吧,他既然被我们遇到,就说明他命不该绝。不过这小子确实够硬。”
“这也没什么。我们死去的那些老兄弟才够硬呢!”
“乔治,不要伤心。他们都是英雄,不希望看到我们哭鼻流涕。”肖邦轻轻的拍打着乔治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顺手从乔治兜里摸出几枚银币。
乔治幡然觉悟,抓住肖邦的手腕:“嘿,抢劫啦!那是我们仅存的钱。”
肖邦没好气的啐道:“闪!我要出去找大卫。”
乔治抿嘴,抹了一把络腮胡子,愁道:“最近索菲亚大教堂并不平静,要不等白天我们一起去?”
“我先去送个信,如果顺利的话我们明天就能见到大卫。只有大卫知道哨兵连集结的地方!”
“也只能这样了。都怪这小子累赘,不然我跟你一起去。”乔治无奈的啐着躺在床上昏迷的男子,表情凝重的掏出腰间的佩枪,递到肖邦面前:“斐石枪械,以防万一。”
“我有这个!”肖邦掀开皮袍,左侧皮袍下绑着一柄质地均匀的银色战斧。
乔治摇头道:“还是要以防万一!你知道的,我们斐石城的哨兵向来以警觉著称。”
“那我就不客气了。”肖邦接过手枪,走出门外时转头笑道:“乔治,你是了解我的。我解决麻烦一般都用这个。”肖邦再次扬了扬藏在皮袍下的银色战斧,旋即走出门外。
……
……
乔治脱下宽袍,戳了戳手掌,掌心中萦绕着明锐的光焰,他将药物凝练成细腻的砂粉,不厌其烦的为伤势严重的男子按摩。
这种感觉!
彷如躺在柔软的沙滩上,柔和而温暖的光线照耀着脸颊跟全身肌肤,甚至就连小丁丁都能感到暖洋洋……
尤其是乔治的手掌循序渐进的推着,如同晒太阳的时候、浪花偷偷的冲上海滩,夹带着沙子里的热气,形成暖流一波一波的冲刷着身体。
这种直抵灵魂的抚慰感,简直登峰造极,嗨到爆炸。
史塔克享受着‘推波大师’乔治的按摩手法,觉得自己的灵魂似要苏醒,可他就是睁不开眼睛,甚至连乔治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去哪里?
老天爷给了每一位生灵选择活着的权力,却也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源质上刻上了哲学三问的主题。
没有人能绕开这三个问题。
生!死!生死之间!
间断的三个答案,足以概括所有人的一生。
啐!
乔治啐了一口唾沫,将床上的男子翻了个身。接着抓了一把药粉继续疗伤推动。
背后的按压跟节节攀登的舒爽感,让史塔克的灵魂更加惬意。如释重负的直觉将他的灵魂跟身体分割开来,分别承受着药物跟奥义能量的滋润。
这种美妙的感觉,是谁?
谁在抚慰我受伤的心灵?是上帝吗?
史塔克脑海中不断回旋着乱七八糟的疑问,七上八下的剥离感让他段时间内难以拼凑出正常的状态。
“啐!啊呸!”乔治哈了一口唾沫,在掌心中涂抹均匀,照着患者的屁股按了下去。
这个部位的伤势最终,肉都咧下来了。
可是史塔克却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有种蒸桑拿的负罪感!
乔治不停的释放着自己的奥义能量,他掌中的光辉愈发明耀,可他的表情却愈发困倦。
乔治治愈的过程极为顺畅,那些物理性的伤口配合药物跟光之力的治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是!
乔治感到自己越治疗,越像填充一个无底洞。明显史塔克的心脉还在挑动,而且生命迹象越来越活跃。可就是需要的能量越来越大,到了最后,乔治甚至感觉到不是自己在为史塔克输送弹药,是史塔克疯狂的汲取他的光辉本元。
乔治一看伤势好的差不多了,立刻终止能量的连线。
“这个家伙,贪得无厌!”累的满头大汗的乔治祟祟的啐骂着,净掉手上的血渍后,躺在另一张床上,拿出一只烤兔,一口爆掉香脆的兔耳朵!
“啊……要不是你,老子今天还能喝两瓶朗姆酒!”乔治侧头对着累赘骂骂咧咧了起来。
吃肉不香啊!
对乔治这种多年在前线拼杀的武夫而言,没有酒,吃啥肉都不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