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雷云兽惨叫一声,宛若被苍蝇拍挥中的飞蚊,被大片黑雾碾在了地上。崩散的黑雾如山崩地裂,坍塌着就要将众人淹没。
常韭脸上面部改色,但左手却下意识的揽住了旁边身高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陈墨肩膀,站在了对方后面。
确实在自己镇定自若的队友面前做出这样的动作很不应该,但他真的忍不住啊,总共才经历了一场战斗,心志再如何也淬炼不起来。
若非理智不断在提醒他场面还没崩,他早就叫着青空原路逃跑了。
而另一边直面黑雾的诸葛元却稳若泰山,右手伸出正对黑雾,隔着虚空死死一握,倾泻的黑雾彷如撞上了一堵万丈铁闸,进攻之势顿然受挫。
“嘭!”的一声,重物瞬间落地。常韭眼前一团风起云涌翻腾不止,很明显其中生物剧烈不适正在疯狂挣扎。
“刺啦!”一片月白色闪电,蛛网破碎了众人眼前的黑暗,从内而外将整团黑雾镇杀。
失去了主宰的黑暗灵力融化般散乱了开来,再也无法凝聚成之前一样的冰川。
微风轻轻吹拂将其减淡,眼前是一具伴随着焦糊肉味的巨大尸体,整团肉山接近三米宛若被水泡发的海参一般臃肿庞大。
被雷云兽从中破开之后,黑褐色的血液伴随着花白的内脏肆意流淌蜿蜒,在地上勾勒出一幅十米范围的巨大生物抽象画。
常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味让他想起了儿时农村绿水青山中的那一座座旱厕。
“你还要躲多久?”陈墨瞥了他一眼,抬腿便走上前去。
“队长,这是?”
“食脑蚊幼宠。”诸葛元双目紫意一闪,左手带着雷光就刺入了身前的一团污秽之中。
“嘤!”污秽中一条棍装物体感受到威胁顿时就想逃跑。
但雷云兽哪能给它这个机会,兽爪一指便又是一阵雷云翻腾,将周围秽物直接吹开。
这时众人才看清诸葛元手中抓着的,居然是一条晶莹剔透长约半米的幼虫,若非其正中心有一条手指粗细的黑线,单凭外貌常韭真看不出这是一条黑暗系灵兽。
“快到了,大家提高警惕!”
诸葛元叮嘱一声,将手中的幼虫直接扔给了雷云兽。雷云兽张开兽牙,剃虾线一般直接将其中的黑线剔除,大嘴稍一开合就将整条幼虫全部吃下。
“诸葛队长你是怎么判断出方位的?”强忍着恶心,常韭问道。
“莎娃,族长说过我们要去的目的地不远处,有一条河流对吗?”诸葛元没有对常韭的问题感到不耐,而是开始仔细解释。
“是的,那是我们治愈天使之前的主要用水来源,而神殿就建在它的不远处。”莎娃点头道。
“恩!”他指着脚下的秽物说道:“食脑蚊产卵之前,必定要杀一妖兽,并将其尸体封存在水中,方便幼虫孵化控制,保证成熟期前的狩猎能力。可以说只要看见食脑蚊幼虫就能确定附近有水源。”
“原来如此。”说着常韭不自觉的蹲下去查看。
那条食脑蚊幼虫,仿佛从这具庞大的尸体后脑上开了个隧道,顺着脊椎一路贯穿了整个尸体。
拿根棍子稍一拨弄,常韭还能看见一节节根须般的柔韧触须,估计都是食脑蚊幼虫用来控制这尸体的手段。
“别看了,晶核早就被这食脑蚊给吃了,你再怎么翻也不过是屎里找蛆罢了。”岳峰嫌弃的扫视着常韭。
“是啊常店长,这妖兽在水里泡的日子太久了,基本辨别不出原来的面目,不必浪费太多时间研究。”诸葛元的态度依然温和,不过催促之意却越发明显。
“好的好的。”
常韭灿灿笑道,急忙站起,过程中甚至还不小心滑了一下,沾了一手的污血。岳峰看的越发不屑。
慌忙跟上,但几人还没走两步,一连串宏大的和声,仿若漫天大雪一瞬间将他们淹了个干净。众人仿佛置身于教堂之中,耳边充斥着信徒对于神的赞美,天使带着光芒和羽毛从天而降,鲜花不自觉的从手中献上,眼中流出热泪,感谢神的恩赐。
可就在常韭觉得要碰到神的双手,达成自身的救赎时。
“太阳!”不知道是谁惊呼出声,或许是所有人都在惊呼。
一轮圆日,不应该是一轮黑日,从天穹般宏大的塔顶升起。
随着她的前进,和声越发震撼,甚至有些扭曲。或者是常韭感官出现了错觉,这些原本让他置身天堂门前的温柔低语,仿佛变成了高声咒骂。
一声声咒骂充斥在他的耳中。
“房间里两个人看着这么有学问,为什么要来我们这生孩子?”
“估计是婚外情,不然谁有钱生孩子会那么儿戏?还有学问,你是不知道学问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套,那孩子这一辈子估计都只能当个无名无姓的野种。”
“诶,你们班那个常韭家长会怎么总是不来人?”
“肯定是离婚了,还说什么搞研究,这种破事我见多了,无非就是骗孩子罢了。”
“野种,你就是个野种,你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我才不和野种玩,我生日不需要野种送的礼物。”
“野种!野种!野种!”
从出生时一直持续到上学的所有怨念,所有伤害到了常韭心中最深处的东西,如同循环般在他耳边响起。
一下子他又仿佛回到那个夜晚,那个被心爱女孩拒绝了自己生日礼物给母亲打电话的夜晚,那晚上他留着泪,回想着往日的种种,可耳边听筒传来的却永远都是忙音,无穷无尽.....
噗嗤一声,他直接跪在了烂泥之中,双手撑地,溺水般大口喘息,窒息般紫红色的青筋爬满了他的全身。
“别再说了!”他哀求到。此刻并不悲伤,可眼泪却依然大滴大滴的从他眼中流出。
言语永远是最伤人的,它不像刀剑,不像枪械,无法躲避在你心中头脑扎根之后,只能被封存而无法遗忘,只要那个夜晚突然迷路将思绪触及了此处,带来的就是凌迟般的痛苦。
“别再说了!”他嘶吼道,五指深深的陷入烂泥之中,仿佛想用肉体上的疼痛缓解精神上的痛苦。
但那天空中的那轮太阳却越来越高,那一道道和声也依然没有将他放过,它们早就由吟唱变成了嘶吼,无比残忍的将常韭在脑海中小心打造出的防守撕了个粉碎!
这时没人知道,一根干硬如铁的木装小棍突然出现在了常韭的口袋,一把压在了他不晓何时捡起的白色卵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