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小纸条……

“镖局自有一套传递消息的办法，好了，安心的喝酒吃饭。”

果然，就在大家正酣的时候，周浅铭和苏云旗带着家丁们回来了，燕道眼神一扫，心中一揪，少了几个人。

那些家丁都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和每一个人都有感情，再看苏云旗和周浅铭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心中一寒。

“你们回来了？”浅浅迎上前去，借着微弱的灯光，一把抓过弟弟，吼道：“死了几个？”

浅浅也发现了，虽然家丁们比较多，可那些人都是二牛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有的甚至还是二牛的表兄弟之类的，死了一个，她都接受不了。

她想到了周五，剿匪途中被杀的。

一声怒吼，让整个镖局都安静下来，周浅铭吓得两腿发抖，浑身如筛糠一般，竟然说不出话来。

镖局之中大部分都是团练，出自沿河十三庄，留下的那些人本来是因为不会骑马，顺便保护大小姐的，现在被他们带走了，竟然只回来了这么几个人。

剩下的人呢？

浅铭是吓的不敢出声，而浅浅呢，却是泪崩，周五的死，她憋了许久许久，也难过了许久许久，为了弟弟和云旗的科考，她只能憋着。

周五家中还有两个妹妹，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当初周五拿了馒头就往家中跑，那样的欣喜，那样的欢呼雀跃，可他死了，她时常在想，那两个小女孩听到哥哥的死，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伤心。

而现在，她只能拿自己的弟弟撒气。

“浅浅，没死，他们都好好的……就是受了伤，养一些时日就好了。”云旗也十分惶恐。

一直以来，浅浅都风淡云轻的，突然这样，虽然不是针对他的，但他怎么都感觉是针对他的。

浅浅擦了擦眼泪，追问：“一个没死？”

“一个没死！”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死了一个，她都不敢回去，此刻的她突然想到了霸王项羽，也理解了项羽为什么不愿意过江东了，死了太多人，不敢回去，不敢面对失去丈夫，失去儿子，失去父亲的那些目光。

就好像，现在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五的家人。

“去吃饭，吃完饭再好好的收拾你们。”

那些团练一个个心中如火，暖洋洋的，有的却是两行热泪顿时流了下来，在这样的一个千户长在，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好，家中再也不会缺吃的。

多出那么多地，每家每户都有，有了土地，就有粮食，有了粮食，就不会饿肚子。

这些人尽皆没有了欢声笑语，而且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

“燕叔，明日带他们回去，还要招募一些人，沿河十三每个庄子再招募团练预备队，十岁以上，十四岁以下，全部要进书院，上午读书认字，下午训练，每个人管吃，不管住，没有饷银。”浅浅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是招募，不是招募，是必须！还有十岁以下六岁以上，必须进书院，认字一千字免学费，一千字以下补交学费，中午管一顿饭，不管住！”

浅浅要听到朗朗的读书声，要让那些傻缺孩子在傻缺的年纪做这应该做的傻缺事。

“得花不少银子啊。”燕道无不担忧。

另类的义务教育，当然要花不少钱，但那些是必须要的。

沿河十三庄以及流民村等于都是她的地盘，她是千户长。

“他们吃不垮我，燕叔，这些一定要的，回去准备吧，跟二叔说，就说是我说的，今年的皇粮只交一成。”

她是千户长，这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虽然不知道太后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但既然傻缺太后……咳咳，太后她老人家这么英明大方，那她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改变沿河十三庄以及流民村。

区区面粉，就能换到一个小女孩，到底是有多么的绝望，那样绝望的眼神，让她心悸。

“燕叔，我还记得，那一次在太平镇，一个税吏，只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肆无忌惮的打人，你还记得吗？”

燕道当然记得，那个时候，他急需银两去医治自己的妻女……

“燕叔，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真的不应该是这样，得有希望啊，没有希望着活着，就是行尸，是走肉。”

昏暗的烛光下，浅浅通红着眼睛，往事历历在目。

“还有周五的家人……”

云旗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后怕，周五死在他的面前，并没有多当回事，或许在他的心中，那些家丁护院，好似低人一等的感觉，而他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潜意识中有一种我很高贵的感觉。

一直到现在，他才猛然的发现，自己和浅浅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疏远了许多。

他后悔，自责，恨不得现在浅浅训斥他一顿才好。

浅铭也一样，他一直在读书，也没有和那些家丁护院有什么交集，更遑论感情了，现在看到姐姐依旧悲伤不已，就劝道：“姐，等回去了，多给周五一家一些银钱吧。”

浅浅瞪了一眼他，随后缓缓的说道：“周五的父兄在工地上，他两个妹妹平日里别让别的孩子欺负他们，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把她们接到周家，婉婉和燕燕也需要玩伴。”

燕道听后，连连点头。

“燕叔，记得明早启程的时候，来拿册子，先提前准备一下，我们等放榜之后再回去。”

回去的时候，浅浅板着脸，故意不理会二人，径直走进柴房，关上门准备睡觉。

酒楼已经收拾出来了，可浅浅觉得要不了几天就回去了，再者说了，在柴房睡了几天已经习惯了，就没有搬，但是外面却已经把床铺什么的都撤了。

“少爷，苏少爷，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小六子十分恭敬，未来的秀才老爷，对于他来说，便是文曲星一般了。

苏云旗感觉心里有点慌张，他宁可让浅浅训斥他一顿，甚至劈头盖脸的打一顿，也不愿意她，不理他。

“你带浅铭去楼上吧，还有你小刀，你也去睡觉吧。”苏云旗挥了挥手。

小刀想了想，点了点头，上了楼之后，却是从窗户越出，翻身到了房顶，隔壁镖局内还有一些交头接耳的声音，大概都说着大小姐大恩之类的话。

他躺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一直等了许久，才传出一声猫叫，叫声三长一短。

“说。”

“上官有令，去苏家庄。”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