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初歇,地上雨水还没有散去,巷子里倒映出一排排的红灯笼向远处纵深,灯笼晕染出的红光像孩子脸上的苹果肌,分外纯真。
原扬诚今天起的早,闲着无聊,在湿漉的院子里散起了步;直到要走了,才感觉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观赏过这里的一切。
奶奶从厨房出来看到院子里的原扬诚,说道:“今天倒是很早啊,早饭快做好了,等会儿就可以吃了。”
原扬诚转身,“奶奶早。”
奶奶走近,看到他穿着单薄的衣服,不忍道:“怎么穿怎么少?不要在外面瞎转悠了,当心凉着身子。”说完,奶奶便向大门走去。
“奶奶这么早去哪里?”
奶奶显得有些着急,“都是你昨晚才说要回去,只能今天早上去求了,也不知道来不来的急。”
原扬诚疑惑道:“求什么?”
奶奶没有回答,匆匆出了门。
直到冬天和原扬诚吃完了早餐,奶奶才从外面赶回来。
“都吃好了吗?”
“刚吃完,奶奶去干嘛了?”冬天好奇道。
“也没什么,去求了张符而已。”说着奶奶便从口袋里把它掏了出来。
冬天表情淡然,原来如此。
“来,拿好,要带在身上。”奶奶递到原扬诚跟前。
“这是?”原扬诚接过后好奇地看了看,他好像没有见过这东西。
奶奶:“这是平安符,能保佑你一路顺风!”
冬天看着他双手接过,他似乎很高兴。
原扬诚道别了奶奶,回屋拿上行李,便和冬天一道出门了。
路上,冬天问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排斥那张平安符?”
原扬诚纳闷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要排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给我的那个花苞是用这平安符折的吗?”
“嗯。”冬天点头,又无奈道:“每次过年过节我都能收到好多……”
“这不好吗?”
“不好。”
“怎么不好?”原扬诚不解。
“反正就是不好,你不懂。”
原扬诚突然停下脚步,不假思索道:“你是觉得不好才把这个花苞给我的?”
冬天错愕,“没有……你别多想,那是我无聊时折的……”说完便向前快步离去。
原扬诚追了上去,“那既然不好,为什么还给我?”
“也不是不好,不过……”冬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过什么?”
“不过我在里面多加了几个字……”
“嗯?”原扬诚看着她,在等着她说下去。
冬天顿了顿,掩饰道:“我忘了。”
原扬诚根本不信,伸手拦住了她。
冬天快步绕过他,“你就别再问了,又不是写你的什么坏话。”
原扬诚呆愣在原地,冬天怕他再不信,转身道:“我保证,行了吧。”
等他回过神,冬天已经把他甩在了身后头。
进入车站,看了看时间,发现来得尚早,班车进站还要等一段时间,二人便坐在大厅里等待,没过多久外面就下起了雨,雨势渐大,拍打着玻璃,路旁的槐树也被吹得左右摇摆。
这时车站内的广播突然响起,“尊敬的各位旅客,由于天气原因,部分班次将会晚点,请耐心等候……”
刺耳的声音轮播了好几遍。
冬天听完广播心情变得有些压抑,转头看着原扬诚,微微皱眉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原扬诚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安慰道:“没事的,不用担心,那日我们在庙里的雨也很大,不也好好的吗?”
已经临近中午,雨势虽然渐渐减弱,可还是没有班车进出车站,车站内人群的嘈杂声开始变大,很多人围堵在了服务站点询问情况。
冬天扯了扯原扬诚的衣袖,焦急道:“我们要不要过去问一下?”
原扬诚平静道:“这么多人我们去了也问不到什么,有什么问题广播会通知的。”
看他一脸平淡的样子,冬天有些好奇,“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以前我爸经常带我去各种地方,这种情况不是没见过。”
看他一副淡定的样子,冬天内心也跟着放缓了许多,不过视线还是时不时的瞥向嘈杂的人群。
嘈杂声还在继续,原扬诚站起伸了个懒腰后,俯视冬天道:“反正也是等,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冬天点了点头,呆坐了一上午,也想起身走动走动。
西汕镇的车站总的来说分为两段,左边这段是以往的旧车站,现在已经改为了一间一间的商铺在使用,和大多数车站一样,主要卖的是一些小吃和特产,还有少数的木雕古玩,在旅客较多时,热闹程度不亚于镇上。右边则是新建的车站,新旧车站之间相连着一条长廊,旁边围着个不大不小的荷花池,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池中沉睡的淤泥被雨水给唤醒,正散发出淡淡的泥土芳香。
冬天和原扬诚拿着行李走进长廊。
许是刚才人群过于嘈杂,原扬诚看着荷花池感到些许惬意,“没想到在行色匆忙的车站里也有这么悠闲的地方。”
冬天望着池中泛起的涟漪,“可惜现在是冬季,如果在夏季这里的荷花盛开,那才叫好看呢!”
走过荷花池,原扬诚挑剔地在各个商铺前兜转来兜转去,直到找到一家满意的小吃店才肯坐下。
冬天:“怎么到这你反而挑剔起来了。”
原扬诚解脱般丢下身上的行李,舒服的坐在椅子上,“离开这里前的最后一顿,可不得让我自己满意了才行。”
冬天:“……”
吃过午饭,还想稍坐一会儿,就看到人群都匆忙地朝外走去,听老板提醒了才知道,原来是车次已经陆续恢复。
“终于来了!”冬天呼了口气。
原扬诚拿着行李向刚才的候车室走去,冬天则在后面跟着他。
上车前,原扬诚停下了脚步,转身道:“在这等吧,你妈妈也应该快到了。”
冬天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辆大巴驶入,卷带着一阵寒风,吹乱了冬天的右侧的头发。
原扬诚想放下行李去抚平她的头发,却还是忍住了,只是冲她笑了笑。
“你说过明年还会来的吧。”冬天终于开口道。
原扬诚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冬天:“那你要记得把花苞带回来哦。”
原扬诚顿了顿道:“怎么?”
冬天笑道:“给你折个新的!”
原扬诚嘴角微扬:“就不能给个新的?”
冬天扬声道:“那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弄丢,不能白给你新的。”
原扬诚摇了摇头,笑道:“这可说不定。”说完,又掏出奶奶给他的平安符递给冬天,“给你,你先拿这个折着,到时我就要你折的这个。”
冬天:“这是奶奶……”
原扬诚打断她,“物以稀为贵,有你给我的就够了。”
冬天犹豫着接过。看着原扬诚的那辆大巴开出了视野才慢慢坐回了位置上。
冬天拿起手上的平安符,盯看了许久,不知不觉地,就走了神……
落叶萧萧瑟,冬去冬又来,原扬诚再次踏入小镇时,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穿过巷子回到熟悉的院落,却再也见不到冬天的身影,连同奶奶一起。
去问婆婆,婆婆只说是搬离了这里,其他的却是问不出什么。
原扬诚坐在院子里一直到傍晚才离去。
车上,原扬诚拿出了那个略微褶皱的花苞,轻轻拆开,里面多出了一行略显稚嫩的字迹。
“我冬天里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