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染瞪了麦芽一眼,示意她退开,又对齐二夫人陪笑道,“这丫头惯是有口无心,极笨的。太太肯让她伺候,我可不放心。况且,就算我手脚笨些,可却是太太的儿媳妇,总比丫头们要尽心。”
“你一定要如此,也就罢了。”齐二夫人这才满意地说道。
麦芽和宝珠看这情形,知道荀卿染是免不了要在此值夜的,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荀卿染睡那薄席,宝珠悄悄抱了薄席出去,麦芽快手快脚地将荀卿染的被褥铺在地上。
这一晚,不用说,是十分销魂的。齐二夫人要茶水若干次,起来用马桶若干次,喊腰酸腿疼要荀卿染捶腿若干次等等等等。荀卿染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值夜竟还有这许多花样。
天光放亮,齐二夫人也许是支撑不住了,睡了过去,荀卿染这才能闭上眼睛打了个盹。
只是,卯时一到,荀卿染还是要如常一样起身。为了不惊扰了齐二夫人,荀卿染轻手轻脚到了外间来,麦芽和宝珠两个昨夜也没回宁远居,这时忙过来,伺候荀卿染梳洗。
荀卿染对着镜子看了看,多亏年轻,熬了这么一个晚上,看起来也没什么。
过了一会,齐攸、齐仪、大奶奶、齐婉丽等人过来给荀卿染请安。荀卿染带着人进去,看着地上还没收拾好的铺盖,荀卿染忙吩咐麦芽将铺盖收拾起来。
齐二夫人却是睡的极香,众人不好打扰,就都退出来。
荀卿染就趁这个空隙,回宁远居,打点齐攸出门所用之物。
齐攸只让麦芽和桔梗打点,对荀卿染道,“你先歇一歇。”
荀卿染摇头,她做到了这个程度,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打发齐攸出了门,荀卿染依旧回到祈年堂,齐二夫人还没醒,荀卿染就和齐婉丽处置了一会家事,等齐二夫人醒了,就有丫头叫了荀卿染过去。
齐二夫人显然对荀卿染是高标准严要求。
“比起丫头们还生疏了些。”齐二夫人道。
荀卿染陪笑,“还要太太多教导。”
伺候着齐二夫人梳洗、吃过早饭,荀卿染又亲自熬药,服侍齐二夫人吃了下去。
齐二夫人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指了指旁边的美人拳。彩蝶忙上前去拿起美人拳,跪到床头,替齐二夫人捶起来。
齐二夫人却无论如何不能满意,不是轻了就是重了,说的彩蝶眼圈泛红。
“你这丫头,果然是个笨的。方才太太还夸,这捶腿还是四奶奶捶的好,力道正到好处那。”张嬷嬷在旁训斥彩蝶,顺便夸赞荀卿染。
齐二夫人没吭声。
荀卿染知道,张嬷嬷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就算不是齐二夫人授意,也是迎合了齐二夫人的想法。
“太太不嫌弃,我来伺候太太。”荀卿染道,上前接了彩蝶手里的美人拳。
彩蝶低着头退了出去,齐二夫人惬意地闭起了眼睛。
“四奶奶果真是个孝顺的,这哪户人家的媳妇都比不了。”张嬷嬷咧着嘴赞道。
“不过是做媳妇的本份罢了,嬷嬷这样夸奖,倒让人过意不去。”荀卿染好脾气的笑笑。
荀卿染的力道确实轻重适当,齐二夫人身心舒畅,心中想到,毕竟还是做嫡母的了解手底下的庶女。还是她二妹说,荀卿染是自小读着《女诫》、 《孝经》这类书长大的,又经过了有意的教导,那些孝道规矩早就深入骨髓,与其打主意让荀卿染因本事不足而出丑,不如在这孝和顺上面做文章,就能把荀卿染制的死死的。
伴随着荀卿染有节奏的敲打,齐二夫人睡了过去,入睡前不禁感叹,她的二妹,在教育庶女方面果真有独到之处。
“四奶奶服侍太太如此用心,只怕太太以后都不习惯别人伺候了那。”眼看着齐二夫人似乎睡着了,张嬷嬷并没有走,只站在一边“陪着”荀卿染。
荀卿染手下不停,抬眼看了看张嬷嬷。
“能长久跟在太太身边伺候,那是我的福气了。”一副极为恭顺的小媳妇样。
“四奶奶真孝顺。”张嬷嬷陪笑。
等荀卿染低下头,看不到她时,张嬷嬷那谄笑就变成了嘲讽的笑,果然是从小被教育的傻了,有才能又如何,还不是被齐二夫人制住了。
………………
一个小丫头在外面探了下头,张嬷嬷看到了,就跟了出去。
有张嬷嬷在跟前,荀卿染就不能停手。现在张嬷嬷出去了,荀卿染见齐二夫人睡的很熟,便停下来,揉了揉自家酸酸的腰和腿。
“嗯,染丫头那。”齐二夫人却突然睁眼。
荀卿染赶忙直了腰身,又替齐二夫人捶腿。
齐二夫人这才又闭了眼。
荀卿染暗自腹诽,齐二夫人这难道是天份,还是她根本就没睡着。
一会工夫,张嬷嬷去而复返,到齐二夫人身边,轻轻叫起齐二夫人,“太太,荀家太太来了。”
齐二夫人睁开眼,“快请进来。”
荀卿染就要起身,去迎接方氏。
“只让张家的去好了,你母亲知道你在伺候我,不会怪你的。”齐二夫人慈爱地说道。
稍顷,张嬷嬷陪着方氏进来,荀淑兰跟在方氏身后。
方氏一进门,第一眼便看到跪在脚踏上给齐二夫人捶腿的荀卿染。方氏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眉眼都带上了笑,用力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大姐,怎么你病的这样严重,我带着兰儿来看你了。”方氏说着,快步走到齐二夫人身边,抓了齐二夫人的手,关切地问道。
荀卿染却是心中一动,齐二夫人病了,这消息并未往外传。怎地方氏就知道了,来的这样快。
荀淑兰在方氏身后,也上前来,经过荀卿染身边,她装作不经意在荀卿染的裙子上踩了一脚。
荀卿染自然看到了,又好气又好笑。如果说荀淑兰这举动如小孩子般幼稚,可小孩子心性没这么恶毒。若说是大家闺秀,可这举动实在是上不的台面。
荀卿染从容地站起身,要为方氏端茶。
“这里这么多丫头婆子,哪里用的着你。你只管好生伺候你婆婆。”方氏道。
荀卿染黑线,方氏也好意思说这么多丫头婆子,不用她伺候。这是红果果的两套标准,不讲理,一句话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是啊,在家时,母亲总说三姐姐最孝顺,果然,如今对姨妈也是如此。”荀淑兰笑道。
这母女俩是专门来看她的吧,荀卿染心道。
如此过了一会,方氏和齐二夫人不过说些没有内容的家常。荀淑兰心情颇佳,眼睛只在荀卿染身上打转,似乎看着荀卿染就是她极大的享受。
“你忙了这半日,也去歇歇吧,免得人说我不知道心疼媳妇。”齐二夫人终于对荀卿染说道。
荀卿染知道这是齐二夫人要和方氏说体己的话,略谦让了一番,也就站起身。她也没留在祈年堂,而是从祈年堂出来,到宜年居看望容氏。
“你若受不住,便罢了,我去和你婆婆说。”容氏看着荀卿染道。
荀卿染忙抖擞了精神,“老太太心疼我,我知道。我没什么,不过劳累几天,也是为四爷尽孝。伺候好了太太,让太太心里高兴,于一家人都有好处。家和万事兴,我是齐家的媳妇,受老太太和四爷的庇护,也该做点事。”
容氏叹了口气,也就没再说什么。
荀卿染在宜年居陪着容氏说了一会话,就又回祈年堂来。这次却是从后面角门进的院子。因为是晌午,后院静悄悄的,并没什么人。荀卿染沿着回廊往前来,月亮门口有个丫头正在打盹,荀卿染走到近前,这丫头才看见,慌忙站起来,却不和荀卿染见礼,就往里面跑。
荀卿染皱了皱眉,麦芽早抢先一步,抓住了那丫头。
“别让她叫嚷惊扰了人,好好问问她,是哪里的,做什么,怎么见了我就跑。”荀卿染吩咐。
麦芽就将那丫头带了下去。
荀卿染自己从后门进来,穿堂内,一个媳妇子正端了盘瓜果。那媳妇子见了荀卿染,似乎微微愣了一下,却似没看到荀卿染一般,只转进了里面。
“我这买了些瓜果,大家分着吃了。莫在这里,人来人往的。”那媳妇子进了里面,就将守在那里几个丫头婆子带到旁边隔间里去,还顺手关了门。
荀卿染心下惊疑不定,那个媳妇子她是认得的,是内宅灯油蜡烛买办沈良的媳妇,人称沈良家的。
这沈良家的是什么意思?
荀卿染畅通无阻地进了屋内,堂屋却是没人伺候。齐二夫人卧房的门帘落着,门也关的严严的。对过西梢间的门却开着,彩蝶坐在一个小杌子上,正瞅着这边门口。
荀卿染正要叫彩蝶,彩蝶却低下头,只顾做起了针线。
荀卿染疑心更重,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阴谋。她心思转了转,她是堂堂正正的齐府四奶奶,来这里是侍疾,却是没什么可怕的。
这么想着,荀卿染却下意识地放轻了步子,径自走到齐二夫人卧房门外,却突地顿住了脚步。
“还是大姐有手段,将那丫头制的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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