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这位公子。”麦芽走下台阶,向那人屈膝福了一福。
宝珠跟着拿了布袋,跑下台阶,到那人身边,举着布袋,示意那人将那毛团放进布袋里。
这个时候那个人走近了,下面围着的丫头瞧清楚了那人的相貌,就有人窃窃私语。
“是六郎吧?”惊喜。
“应该是吧。”希望是。
“从没在戏台下见过哎。”希望是,又不肯定。
“一定是,他是从花厅那边来的,这个模样,除了六郎还有谁?”
“在戏台上都化了妆的,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我当然肯定了,我偷着去过后台,看过的。”最后一个小丫头说完才意识到说走了嘴,低着头,往人堆里挤。
“是什么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她的小姐妹却听得清楚,立刻就不满了。
小丫头们虽不敢太过嬉闹,可也小声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荀卿染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虽与戏台上不同,但确实很像那个六郎,想不到一个优伶还有如此好的身手。
“这只鸟只怕不是夫人的,夫人要她做什么?”六郎并没有把那毛团交给宝珠,而是开口说道。
“声音也好听,一定是六郎了。”那些小丫头有些骚动起来。
声音是很好听,不过也许是戏唱的多了的缘故,荀卿染听着总有种吊着嗓子说话的感觉。荀卿染又仔细打量了这六郎一眼,面貌算得上英挺,更引人注目的是那通身的气派,让荀卿染想起青衫落拓四个字,只是这落拓中又透出股子不羁和洒脱,更隐隐有股贵气。尤其是说话间,嘴角含笑,微眯双眼不经意那样一扫,好几个小丫头都低了头,脸上红扑扑地。
荀卿染转头看自家的几个丫头,都还面色如常,不禁暗暗点了点头。
“你怎知就不是我们夫人的?我却知道一定不是你的。既然这样,我们夫人先看到了,自然是我们夫人的。……况且你方才也说是替我们夫人取下来,难不成现在要反悔,想据为己有?”麦芽伶牙俐齿道。
荀卿染暗笑,麦芽那最后一句说的好。
六郎似乎没想到麦芽词锋如此犀利,深深地看了麦芽一眼。
就听见有小丫头花痴的吸气声。
麦芽不为所动,她跟在荀卿染身边,美男天天见,当然不会被眼前的人迷了眼。
“这只鸟是受了伤吧,我会好好照顾它,治好它的伤。”荀卿染开口道。
六郎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毛团,就转身向荀卿染躬身,双手捧着毛团献上。
荀卿染点点头。
宝珠用布袋轻轻将那毛团裹了,就和麦芽两个一起回到荀卿染身边,将那毛团给荀卿染看。
不过比一个巴掌大了一点,羽毛洁白蓬松,眼睛是红褐色,喙和脚爪都泛着嫩黄色,还是只幼鸟。荀卿染伸手轻轻摸了摸这毛团,不是鸽子,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鸟类,被包在布袋内,不过略微挣扎,一只翅膀的根部泛着血丝,不知怎么受的伤,落到了董府的树上。
荀卿染让桔梗取了两锭银子,交给宝珠。
宝珠拿了两锭银子,下了台阶,递给六郎。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收夫人这么重的赏赐。”六郎并不接那银子,推辞道。
“我们夫人说,是赏给戏班子的。”宝珠脆声道。
一个两个的丫头都这样伶俐,六郎又抬眼看了看荀卿染,荀卿染正低头逗弄那毛团。
“那……六郎谢过夫人。”六郎道。
“咱们回去吧。”荀卿染见六郎接了银子,便转身道。
一众人簇拥着荀卿染往回走,荀卿染低头看着怀中的毛团。她不认识这是什么鸟种,但是那雪白的羽毛先是获得了她的好感,等六郎将这毛团从树上救下来,她才看清这毛团的鸟喙和脚爪,使她眼前一亮,本能地觉得这只幼鸟长大后一定不同凡响,动了收下这鸟的念头。
当然,促使她打定主意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六郎出现在花厅外面,看到这毛团时的眼神。
荀卿染觉得六郎是认识这毛团的,本以为将这毛团给了她之后,六郎会向她说明,这是什么鸟,然而六郎却什么都没说。
或许是她想错了,也许六郎也不认识这是只什么鸟。
刚走到花厅门口,就见有董府的婆子引着紫菀从外面匆匆走来。
紫菀见了荀卿染,忙上前来请安。
“夫人,五姑奶奶来了,请您回去。”紫菀道。
齐婉容来了,不是说过两天才会来,怎么提前来了?荀卿染心中纳闷道。
董夫人见荀卿染去了半晌,也从花厅里寻出来。
“家里来了客人,只好先告辞。我就不进去辞了,夫人替我周全吧。”荀卿染就向董夫人道。
荀卿染家里来了客人,董夫人也不好强留,就带着人送荀卿染出来。
荀卿染坐上马车,出了董府,才问紫菀,“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方才见紫菀面色有些不对,只是当着董府那么些人,这家事自然不好公开。紫菀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并没有多说。
果然,紫菀早就一肚子的话,见荀卿染问,忙回道:“夫人,是这么回事……”
…………
齐婉容的马车在总督府的大门停下,跟车的婆子从车上下来,到大门口,将帖子递给看门的兵士。
“……是总督大人的妹妹,平西镇抚远县守备蒋夫人,来拜见大人和夫人。”
那兵士就往里传禀,一会功夫,就有管事的婆子出来,引着齐婉容的马车从西侧门进了总督府,直到二门停下。
荀卿染出门应酬,留了许嬷嬷在家。许嬷嬷听了外边的传禀,忙带人到二门来,接了齐婉容。
齐婉容在知道许嬷嬷是荀卿染请的供奉嬷嬷,如今又替荀卿染掌理家务后,态度便十分客气。
“今天是按察使董夫人的生辰,请了夫人去听戏。不知道五姑奶奶今天来,已经打发人去通知夫人了。”许嬷嬷一边将齐婉容往内宅领,一边解释道。
“我最是知道,这平西镇比不得京城,难得有个消遣,我不是外人,并不急,别急着去扫了四嫂的兴头。”齐婉容笑道。
许嬷嬷将齐婉容让到客厅,吩咐人摆上香茶果品,陪着齐婉容说话。
“这总督府好生气派,还是跟着我家爷刚上任时来过一次。”说了一会话,齐婉容就说想到处看一看。
许嬷嬷自然不会拦着,就陪着齐婉容从屋中出来,信步流览。刚看了一会,就有管事媳妇来找许嬷嬷,是前院支取东西,许嬷嬷只得让人陪着齐婉容,先去处置。
被留下陪着齐婉容的,是从齐府带来的一个婆子。那婆子本来就有些体面,齐婉容和她也是相熟的,有这婆子陪着,齐婉容还比许嬷嬷在时更自在了几分。
这么走着,就到了馨兰院外面。
“这里倒是风景极好。”齐婉容道。
馨兰院内,不知是前面哪任总督,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建的颇有些江南园林的风貌。虽没有总督府主院的气派,说到精致,馨兰院却是首屈一指。
“姑奶奶好眼力。夫人到了这,得了姑奶奶的信,特意收拾了这个院子出来,原本就是留着给姑奶奶来的时候住的。”那婆子陪笑道。
“哦?”齐婉容听得这婆子这样说,知道荀卿染如此重视她,自然高兴,可又听得原本二字,就问:“现在这里是谁在住?”在这平西镇,难道还有谁比她与总督和总督夫人更亲近。
“是宋嬷嬷。”那婆子就道。
齐婉容听得轻轻撇了撇嘴。奶嬷嬷们在齐府,自然是比一般奴才的待遇好。不过,奴才依旧是奴才。单独住一个院子已经不妥,何况还是这样精致的住所。
“四哥和四嫂太过仁厚了。宋嬷嬷好有福气,四哥做了封疆大吏,老太太还没怎样,她先尊贵起来了。”语气中,就很有些不满。
“不是宋嬷嬷一个人住,宋嬷嬷的外甥女住在这里。”那婆子又道。
“哦,外甥女?”齐婉容望着院内,眼神意味深长。
“是怎么回事?宋嬷嬷这外甥女,莫非有什么来历?”齐婉容就问那婆子。
“也不知宋嬷嬷怎地就遇到了她这外甥女,见她无依无靠,就接进府里来了。”那婆子道。
“是这么回事,可要去看一看。”
齐婉容就带着人进了馨兰院。
…………
“……许嬷嬷那边处置完了事,就去找五姑奶奶,五姑奶奶正在馨兰院,就见辛姑娘和五姑奶奶那边闹僵了。”紫菀向荀卿染道。
“可知道是为了什么?”荀卿染问。
“不知奶奶还记得不,早上城外牧场送了****来,宋嬷嬷就都要了去,奶奶也只得一小壶。五姑奶奶来了,许嬷嬷陪着说话,就说到平西镇这里奶茶极好。许嬷嬷就煮了奶茶来招待五姑奶奶。五姑奶奶喝了一杯,觉得好,要再喝时,却没了****,许嬷嬷找了个遍,都没有,只好找了酥酪来,总算五姑奶奶没说什么。结果五姑奶奶到了馨兰院,就看见那辛姑娘是拿整盆****洗手。”紫菀回道。
“就因为这个就闹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