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宝起来随意收拾了一番,用了点粥就去安家忠院子里了,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她先到偏房,看了看小娃娃,见他睡得正香,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虽说看着小了些,但是好生养着,总能平安长大的。
“大嫂醒过吗?”嘉宝低声问安家忠。
“醒过一回,喝了一杯水又睡了过去。”
“大哥,你去偏房歇一会儿,我来看着,好不好?”她刚刚问过小丫鬟了,大哥基本寸步不离,可这也不是办法,这人又不是铁打的,总会累的。
“我不累。”让妻儿受了那么多罪,他现在想起还愧疚。
“哪有不累的,快去歇一会,不然大嫂醒了也会心疼的,你放心,我就在这寸步不离地看着大嫂。”
好说歹说才把家忠劝去偏厅歇着了,嘉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女婿不想要通房侍妾还非要上赶子送来,一回不成还送两回,把闺女气得动手,害得闺女早产了,也没听那边来人问一句。
李老婆子醒来第一件事,也是往这院子里头跑,见嘉宝在这,就问了问家忠还有孩子的情况,听孙女说都好,才放心。
“我交代了厨房,熬着鸡汤,一会子送个炉子过来,就放屋里,醒来就能喝着。”
“奶,咱们是不是到这过完年再回去?大嫂这样,咱也不放心。”
“我和你爷也是这么想的,写信让你爹娘他们过来,翻年你嫂子身子好了,咱再回去,也放心。”
“奶....”
“醒了?!”李老婆子惊喜的看着文诗婷,拉着她的手:“好孩子,辛苦你了。锁儿,叫厨房赶紧把汤送过来。”
“哎,我去说!”见大嫂醒了,嘉宝的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
文诗婷目光四处看了看,没见着孩子的踪迹,脸色不太好,小声道“孩子....”
“孩子好着呢!在隔壁,放心吧,这遭了大罪,以后必定能享受大福。”正说着,嘉宝就端了鸡汤进来,又去隔壁把家忠叫醒,其实他睡得真的挺沉。
不过文诗婷醒了,还喝了一大碗鸡汤,这下一家子都放心,家勇几个不好到房里来看,也没少刷存在感,一会子是京郊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一会又是送刚捞出来的鱼。
不管对文家太太有再多的不满,孩子洗三,家忠还是去请了,不过来得只有文老太爷和文老太太,虽不知道文家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但听文老太爷的意思是,文太太被罚得不轻。
嘉宝几人也没有在文诗婷面前说过这事,说到底,这事她们说什么都会给文家、给她带来难堪,干脆什么都不说。
本来约好的一同回平安村,结果末了林宗定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回去,嘉宝有些愧疚,特别是看到那一辆特意为她打造的用来装花卉的马车时,这种内疚到达了顶峰。
小姑娘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哪有不明白的,虽然他也舍不得小姑娘,但近一年没回家,总要回去看看,况且如果他们翻年能成亲的话,那,他至少得提前回去准备一番才好。
“不高兴?”看过四周没人,他悄悄拉着小姑娘的手,带着些安抚的意味:“翻年我来接你回家,我保证上元来陪你赏灯,好不好?”
上元?那算起来也还有两个多月呢!她差点脱口而出,又觉着这样太不矜持,可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他什么都想好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那你可一定要来”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一定要来,要是婶子想你在家里多留几日,你就晚些日子再来,左右我又不会跑。”
“真的?”看出小姑娘有些言不由衷他不由的想逗逗她。
“真的!”嘉宝嗔了他一眼,把手挣脱开,嘴巴有些不饶人“只一件,你不要去招惹什么周家姑娘、李家小姐就成。”
听她这么说,林宗定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想不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还记着呢!
“哪有什么周家姑娘,我就认识你一个,以前那些什么姑娘小姐,我都不看一眼,往后也只看你一个人!”
“噗!”嘉宝没忍住笑出声,她本来就是同他玩笑的,没想到他那么紧张。
林宗定看她笑得欢乐,有些看呆了,嘉宝也被他直愣愣不知收敛的目光看得脸色发红,微微扭头“看什么?”
“看你,好看”
嘉宝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人,有时候觉着他沉稳可靠,可有时候吧,又像个傻子一般,说话直愣愣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走吧,回院子里去,这天儿开始凉了,说不得过两天就要下雪儿,你得多穿些。”
趁着看特意用来装花的马车,两人已经相处了大半个时辰,再不回去,估计家勇、家武两个要开始跳脚了,人还没娶进门,总不能把大舅子给得罪了,这个度,他自认为还是把握得很好。
因着怕再耽搁几日,路上风雪就大了,林宗定已经同安家的长辈说了,明儿就走,所以家里的长辈们也有心让他们单独处处,虽然时辰不长,也有丫鬟在外间,但林宗定还是停心满意足的。
因着天儿愈发冷,想着他要骑马回,嘉宝还费了不少心思,把保暖的袖笼改成了手笼,就是把皮毛裁成手的模样,四个手指和大拇指分开两部分缝制,虽然会有些不便,但是总比整个手在外面受冻要好。
她自己上手试了一番,觉着还行,又根据自己记忆中,他手掌的大小,连夜缝制了两幅皮手笼出来。
“这是啥?”林宗定奇怪的看了一眼,然后问小姑娘,他以为时间那么赶小姑娘定做不出什么物什给他,这也是他那么晚才说离开时间的原因,只要收到那半边发钗,他心里开心了。
“手笼,我自己做的。”她伸出手示范了一番“你戴着,路上下雪了也不会冻着。”
她于吃食一道并不精通,不能给他做一些容易饱腹的食物,只能在穿方面做些文章,至少得让他心里明白自己是念着他的。
林宗定试了一下,大小正合适,而且也确实暖和,可想而知她有多劳心费神了,想到这可能是小姑娘熬夜做的,忍不住心头的悸动,悄悄的伸手在她掌心轻轻地划拉了一下:“等我。”
送林宗定离开之后,她也没闲着,还给爷奶他们都做了一副手笼,刚做好没几日,安兴勤兄弟两也带着妻子,在大雪来临之前到了京城。
本想着他们这回来京城不会带很多物什,一来是因着来得急,二来翻年初两个老人和嘉宝都要归家,家忠说不得也会在年底之前就带着妻儿回去。
但看到他们箱笼的时候,嘉宝几个还是震惊了一番,大多都是一些山货,还有不知道是从哪儿买来的红枣干、板栗、核桃干.....几乎都是对刚生完娃儿的女子好的物什。
“这些山货是早就备好了的,本来是想着年后来正好用得上,不过早准备也好,这不就用上了?”王秀丽笑呵呵的把东西交给下人,又换了一身衣裳,去了身上的寒气,才去文诗婷屋里看她。
文诗婷本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这回的事她也有错;但是婆婆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问的都是她身子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地方难受,要死不舒服,不方便和家忠说,跟她说也是一样的。
原本吊起来的心,慢慢落下,王秀丽把该说的关心的话也说了,就试探道:“你娘家那头,你怎么想的?”
猝不及防又在意料之中的问题,文诗婷想到那日的场景,瞬间红了眼眶,她现在还害怕,要是那日小厮没遇着嘉宝,嘉宝也没有那么一个同窗,或者嘉宝稍稍犹豫了一番,才亲自上门求人,自己和孩子指不定都不在这世上了。
“别,你别哭,这坐月子的人可不能见着泪,将来老了可得眼花。”王秀丽连忙拿着帕子给她抹眼,心里头有些着急,轻声解释道:“是我的错,我没有恶意,就是性子急了些。”
“我就是想着,你们家同咱们家的风俗许是有些不一样的,你要是想同之前一般,想着有个娘家做依靠,那咱这次来,照理也得送些土仪什么的;你要是不想来往了,那咱们就不送,当然,这都是看你的想法,你先咋做咱们就咋做。”
“你爷那头,肯定是不能断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平常过节咱还是要走礼的。”
王秀丽紧赶慢赶的说完这一番话后,见儿媳妇没说话,也不一定要她现在答复。
“你别多想,跟着心里头想的做就成,以前你奶跟我还有你二婶说过,娘家本就是用来依靠的,但是没有也成。咱们家的长辈都不是爱磋磨人的性子,你嫁过来也有那么长时间了,心里肯定明白,不管有没有娘家都好,这日子该咋过咱们就咋过。”
把想说的都说了,王秀丽也送了一口气,她心里就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也担心儿媳妇,怕她想不开,当年秀云为了家里头爹娘没给锁儿和小四儿过满月,心里还难过了一通。
这回摊,儿媳妇身上的事,可比当年两个娃儿满月酒的事要大,那她不得更加难过,这般想着又劝慰了几句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