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散开来的烟雾笼罩了整个小巷。

原本就是昏暗的夜间，再加上这种遮蔽视线的烟雾，双重效果加持之下，周围伸手不见五指。

“咳咳。这是什么东西？！”

烟雾之中，蟊贼的声音显得十分慌乱和惊惧，在这浓雾安静的衬托下十分清晰。

艾德静静的靠在墙边，他能够辨别出来，高个子男人就在自己右侧不远的位置。

“该死！该死！这是什么？！”男人骂道，声线都隐隐颤抖起来。

艾德缓缓的朝着声音的源头靠近，脚步轻柔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原本想要直接逃跑，但是现在对方似乎给了自己机会——

眼前的这个家伙，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这种视线被遮蔽的时候轻易的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无异于作死。

男人骂骂咧咧的在那叫嚷起来，艾德也离着这个声音源头越来越近。

还是看不清眼前的情况，但是凭借声音的辨识，艾德知道他就在眼前了。

双手紧紧握在木棍之上，脑海中骑士训练中的劈砍姿势预备就绪，而后——

重重的挥落下来。

“砰”

一个重响传来，与此同时，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随后便是‘啪嗒’的声音，那是身体倒在地上的碰撞声。

艾德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一下还挺准的啊。

刚才心跳加速的时刻过去，现在回味起来那一下敲击，颇有点打地鼠的感觉，还挺爽的。

但是这边刚刚放倒一个，另一边那个矮个子的哭嚎声音便是响了起来：“波尔？波尔！！”

艾德也乐了，刚才这家伙一直默不作声，让他无法确认位置，还有点棘手，但是现在似乎也乱了分寸，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苦苦的喊道：“波尔？！”

“你这个混蛋，你对我的小波尔做了什么！！我们、我们不过是想要抢劫你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用这种卑鄙、恐怖的戏法捉弄我们，为什么？！”

“你这个邪恶的、嗜杀的、该死的魔法师！道德沦丧者、生命剥夺者！你——”

然而他的聒噪没有持续多久，艾德的棍子便是落了下来，与刚才如出一辙的劈砍。

“砰”

棍子上传来实打实的敲击感，但是这次对方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

“啊哦~”

“疼疼疼！邪恶的魔法师！该死的混蛋！你、你尽可以毁灭我，但是你永远也无法打败我！”

矮个子吃痛的骂声在灰雾中显得十分聒噪。

艾德有点头疼，刚才那一棍子敲偏了？

毫不犹豫的又一次劈砍，这下子似乎正中要害，那家伙总算老老实实的闭嘴躺在了地上

灰雾还在持续，但是周围又陷入死寂。

而在这团浓稠的灰雾边缘，艾德的身影终于贯穿而出，迅速的消失在巷道转角的黑暗之中。

随后又过了没有多久，灰雾便是淡淡的稀释开来，巷道冰凉的地面上，两个家伙静静的躺着。

.......

黑角巷的浓雾虽然散去，但是相隔数十米外的德坊街——也就是洛桑城西郊的泥土路上，却升腾起淡淡的雾气。

夜间的雾气并不算什么稀奇事情，但是像这种几米的距离就让人摸不着前路的情况也着实够烦的。

马格林骂骂咧咧的在路上走着，手中已然见底的酒瓶摇摇晃晃，他右手的小指头似乎只有半截，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凸起。

马格林刚刚从乡下赶回洛桑，刚好能赶在月亮高悬当空时回到家中酣睡一通。

雾气的遮蔽，让他的速度也不敢太快，不然下一秒说不定就会一头撞在树杈上面。

但是马格林的脚步忽然放慢了一分，他竖起耳朵呆愣了一会。

前方的雾气之中，似乎...有着一道欢快的旋律传来。

那是...口哨声？

马格林使劲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是喝得太高了，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分界。

但是那种口哨声越来越明显，悠扬婉转的旋律，让他以为自己这是置身梦中。

终于，前方的雾气中，一个人影渐渐勾勒出来。

“亲爱的醉汉先生。”走近的人缓缓行了一个礼，“您这是要去哪呢？”

马格林奇怪的盯着眼前的身影——修长的礼服，标准的贵族礼，凌乱的曲发，以及...那几道蔓延着刀疤的惨白脸孔。

这是个上等人。

而且是个奇怪的家伙。没有人会在大半夜的穿成这幅样子，在市郊跟一个醉汉打招呼吧？马格林如是想着。

所以他不想靠近，没有答话，也没有停下脚步，想要绕过眼前的身影。

“没有礼貌的先生！”刀疤脸似乎有点愠怒，“难道你见到我没有一些感慨之类的吗——像是歇斯底里的呼喊，或者说对于光明的低语祈求？”

“你谁啊？有病吧？”马格林骂了一句。

“等等，你还真的不认识在下？”刀疤男显得十分不满，“那我就大发慈悲的给你一点提示吧——你听说过最近笼罩在洛桑之上的阴云、恐怖的连环杀人案件么？”

马格林扬起脑袋想了想，但是对于他这种醉汉来说，动脑这种事情未免也太过麻烦了，他转瞬就放弃了这种挣扎：“麻烦你让一让，我要回家了。”

刀疤男叹了一口气：“没有情调的家伙...那就给你看看我的宝贝吧。”

他缓缓伸出了右手。

雾气似乎驱散了一分。而男人绑着白色绷带的右手，竟然诡异的蠕动起来。

“滋滋滋”

绷带被崩开之后，一个黑乎乎的手——或者应该称之为‘爪子’，出现在马格林的眼中。

马格林咽了口唾沫，瞪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揉了揉眼睛，而后不敢相信的说道：“你是...狗？——狗熊的爪子？！”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是真的喝多了。这是都出现幻觉了？

“抱歉，回答错误。”刀疤男的声音低沉下来，“我是索命之人，杀戮与血腥的拥戴者！”

随着语气癫狂的话语响起，男人的身体动了起来，在灰雾中化作一道速度极快的幻影，与马格林擦肩而过。

“哗~”

粗布的衣物不知何时被撕成碎片，胸口喷张的血液，剧烈的疼痛，让马格林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哀嚎声充斥了黑夜。

很快，冰冷的感觉顺着每一寸血管遍布全身，马格林的目光也渐渐呆滞。

意识停留的最后一秒，他希望自己快点结束这一个噩梦，这种滋味也太难受了——其实这没什么，等到睡醒了一睁眼，又是烦人的老婆和吵吵闹闹的那两个小家伙。

虽说家里的气氛吵闹不堪，但总比这种梦中的绝望和痛苦要来的舒服啊...

躺在地上的尸体温度渐渐降了下去，刀疤男踱步回来，蹲下身子，仔细端详了一会自己的猎物。

他伸手抚摸着马格林胸口那鲜血淋漓的伤痕，像是在欣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等到自己手上满布血浆，而后贪婪的吸吮了一下。

“死亡的美味...”

浓雾散去，月光下的这副场景，定格成一种诡异而又充满血腥凄美的画面。